野生土豆的发现，如同给濒死的磐石堡强行续上了一口气。虽然这东西口感粗糙，吃多了依旧有些许胀气头晕的副作用，但在饥饿面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火头军们想方设法，将土豆泥混入少量杂粮熬粥，或者直接烤熟、煮熟分发，总算让堡内的人们肚子里有零实实在在的东西，守军的体力也得到了一定的恢复。
士气有所回升，但严峻的形势并未改变。北狄大军依旧像铁桶一样围在外面，没有丝毫退去的迹象。而且，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堡内似乎找到了新的食物来源，攻势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惜代价的疯狂，但却变得更加刁钻和持续。
他们不再试图一举攻克城墙，而是改为日夜不停地骚扰。股骑兵轮番靠近，用弓箭抛射，或者试图破坏外围的防御设施。投石机也时不时抛射几块巨石，不求砸毁城墙，只求制造紧张，消耗守军的体力和箭矢储备。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战术，让守军疲于奔命，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萧锐不得不将士兵分成三班，轮流上城值守，但即便如此，长期的围困和压力，还是让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操，这帮北狄崽子，学精了。”林逸看着城下又一次佯攻后迅速退去的北狄骑兵，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种消耗战，对防守方是极大的考验。
火药虽然还有库存，但制作不易，原料也越来越难获取，不能轻易使用。而且北狄人吃过一次亏后，队形分散了很多，“震雷”的效果大打折扣。
更让林逸心烦的是，隔离区的疫情虽然控制住了，没有大规模爆发，但始终有零星的病例出现，无法根除。卫生条件难以彻底改善，人员密集，只要源头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这下午，林逸正在伤兵营检查几个重伤员的恢复情况，徐明渠神色匆匆地找来。
“林师弟，你来看看这个。”徐明渠递过来一支用过的箭矢。
林逸接过来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支箭矢的箭镞与寻常北狄人使用的骨制或铁制箭镞不同，通体黝黑，闪烁着一种不祥的金属光泽，形状也更加狭长尖锐，箭改尾部还刻着一个模糊的、类似狼头的标记。
“这不是北狄人常用的箭。”林逸沉声道，“哪来的？”
“是昨夜里，一支冷箭射上城头，差点山萧将军。”徐明渠压低声音，“将军觉得蹊跷，让我拿来给你看看。你见识广，可认得此物？”
林逸仔细打量着这支箭，用手指抹了一下箭镞，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类似于……硫磺和某种矿物混合的腥气？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这箭镞的材质和工艺，似乎超出了这个时代普通游牧民族的水平。
“我也不确定。”林逸摇了摇头，但脸色凝重，“但这玩意儿，恐怕不简单。通知萧将军，让弟兄们心，如果发现类似箭矢，尽量不要徒手去碰，收集起来统一处理。”
他怀疑这箭镞可能淬了毒，或者用了什么特殊的金属，否则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气味和色泽。
徐明渠见林逸如此重视，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萧锐。
林逸的心情更加沉重。北狄人本身就已经够难缠了，如果他们还得到了某种未知的技术或者……外援？那磐石堡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他回到自己和苏婉清的院，发现苏婉清正对着一包药材发呆，那是之前雪刃留在清河湾废墟的那些。
“清儿，怎么了？”林逸走过去问道。
苏婉清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逸郎，我方才整理药材，发现雪刃姑娘留下的这些草药里，有几味……很特别。”她指着其中几株色泽暗红、叶片呈锯齿状的草药，“这好像是北地草原才特有的‘赤焰草’，据只有某些特定的部落懂得使用，有剧毒，但也传闻可以用于炼制特殊的……箭毒。”
林逸心中猛地一凛！雪刃留下的药材里有制作箭毒的材料？是巧合，还是……暗示？
他立刻联想到那支诡异的黑色箭矢！难道雪刃和那支箭有关？她三番两次出现，身手不凡，对北地似乎极为了解，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林逸对苏婉清叮嘱道。雪刃是敌是友，目前还难以判断，但她的每一次出现，似乎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阎虎的声音响起：“林兄弟！将军请你立刻去城头！有紧急军情！”
林逸和苏婉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又有情况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赶往城头。
登上城墙，只见萧锐和几名将领正聚在西门方向，指着远处，脸色极其难看。
林逸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远处北狄大营的后方，烟尘滚滚，一支新的队伍正在缓缓汇入！这支队伍打着的旗帜，并非北狄的狼头纛，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上面绣着狰狞鬼面的旗帜！队伍中的人员装束也与北狄人迥异，穿着更加厚重的、覆盖着金属片的皮甲，携带的器械也看起来更加……精良和怪异！
“那……那是什么人？”林逸听到身边有士兵发出惊恐的低语。
萧锐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是……‘赤鬼部’！西戎王帐下最凶悍的附庸部落之一！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北狄和西戎……联手了？！”
赤鬼部？西戎？
林逸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一个北狄就已经让磐石堡岌岌可危，如今再加上一个以凶残和诡异巫术（传闻）着称的西戎部落？
这他妈还怎么打？！
困兽犹斗，但当围猎的猎人增加了更狡猾、更强大的同伴时，困兽的挣扎，似乎显得更加绝望和无助。
磐石堡的空，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阴沉了下来。新的、更可怕的敌人，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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