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坤序宫的鸡刚打邻一声鸣，李燕儿便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帐顶绣着的鸾凤和鸣纹样，眼底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反而带着一丝清醒的警惕。其实，昨晚影一发出信号弹时，她便已经醒了——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养成了警醒的习惯，哪怕是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李燕儿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吵醒身边的宫女。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依旧漆黑的夜空，眼底闪过一丝沉思。她知道，影一他们肯定是发现了异常，而那个异常，很可能与她有关。这四年来，她虽身处后位，却也深知后宫争斗的残酷，像李嫔那样心怀嫉妒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这时，春桃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看到李燕儿已经醒了，不由得有些惊讶，“娘娘，您怎么醒得这么早？现在还没亮呢，不再睡一会儿吗？”
李燕儿摇了摇头，“睡不着了，你帮我更衣吧，顺便去看看影一，问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点零头，她知道李燕儿与“护凤卫”的事，也明白李燕儿的担忧。她快速帮李燕儿换好一身月白色的常服，然后便转身走出了寝宫，去找影一。
片刻后，春桃回到寝宫，脸色有些凝重，“娘娘，影一刚才跟我，昨晚亥时三刻，云儿把一个锦盒放进了您的妆奁暗格里，神色慌张，像是被人胁迫了。影七已经去调查云儿的动向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李燕儿点零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走到妆奁前，看着那个刻着精致花纹的暗格，眼底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了然。“我就知道，李嫔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她嫉妒我得宠，嫉妒我是皇后，嫉妒我有太子傍身。却从来没想过，靠害让到的东西，终究是镜花水月。”
春桃看着李燕儿平静的模样，不由得有些佩服。换做其他妃嫔，遇到这样的事，早就慌了手脚，可李燕儿却能如此镇定，还能冷静地分析局势，这份气度，确实配得上皇后的身份。
“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那个锦盒拿出来看看？”春桃问道。
李燕儿摇了摇头，“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我们现在把锦盒拿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让李嫔有所防备。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且，那个锦盒里的东西，很可能是用来栽赃陷害我的，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找出李嫔的罪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春桃点零头，“娘娘得对，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你也不用自责，”李燕儿拍了拍春桃的肩膀，柔声道，“李嫔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难免会有些被动。不过，现在影七已经去调查云儿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李嫔胁迫云儿的证据。到时候，我们再拿出锦盒里的东西，就能让李嫔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影七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皇后娘娘，影七有要事禀报。”
李燕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他进来。”
影七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后，沉声道“娘娘，属下已查清云儿的情况。她母亲在城外破庙患肺痨，昨日午时，晚棠乔装成平民去了破庙，不仅停了云儿母亲的药，还留下二十两银子胁迫云儿——若云儿不照做，便让她母亲活不过今日。另外，属下还查到，晚棠前几日多次与宫外一个叫刘婆子的妇人接触，那刘婆子是苏州府人，早年在民间做过‘扎人’的勾当，最近还从木匠铺买过老桃木和银针。”
李燕儿端坐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榻边的描金矮几，听完影七的话，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多了几分笃定。“果然是李嫔。”她轻声道，语气平静得像在一件寻常事，“苏州府的刘婆子，做‘扎人’的勾当，这倒是和她江南女子的‘柔婉’形象，半点都不沾边。”
春桃在一旁听得心惊，忍不住攥紧了帕子：“娘娘，这李嫔也太狠毒了！为了后位，竟然连宫外的巫蛊之术都敢用，还拿云儿母亲的性命要挟，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燕儿抬眸看向春桃，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坚定：“深宫之中，为了权力和荣宠，多少人会撕破脸皮，露出最丑陋的一面。李嫔的心思，我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急，连巫蛊这种宫规大忌都敢碰——她这是赌急了，想一把定输赢。”
她转向影七，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影七，你再去查两件事。第一，查刘婆子买的桃木和银针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被送到长信宫；第二，盯着晚棠的动向，她既然能胁迫云儿，手里肯定还握着其他把柄，不定会和刘婆子再联系。记住，行事一定要隐秘，别让李嫔察觉到异常。”
“属下明白！”影七躬身应下，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李燕儿叫住。
“等等。”李燕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那玉牌是羊脂白玉制成，上面刻着一个“凤”字，是皇后的贴身信物，“你拿着这枚玉牌，去太医院找院判，让他带着最好的药材去城外破庙，先把云儿母亲的病稳住。告诉院判，此事要保密，别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安排的。”
影七接过玉牌，眼底闪过一丝敬佩——皇后娘娘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顾及一个宫女的母亲，这份仁善，在深宫里实在难得。“属下遵命！”他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宫。
待影七走后，春桃看着李燕儿，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为什么要帮云儿母亲治病啊？云儿毕竟是被李嫔胁迫，害了您……”
李燕儿拿起案上的《诗经》，轻轻翻了一页，目光落在“民亦劳止，汔可康”的字句上，轻声道：“云儿也是受害者，她若不是为了母亲的性命，也不会被逼着做这种事。我帮她，既是为了稳住她，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明日万寿宴上，她会是揭穿李嫔的关键证人。”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窗外，此时已蒙蒙亮，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透过窗棂洒进殿内，给桌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而且，”李燕儿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深宫之中，人人都身不由己，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云儿母亲若真因为此事丢了性命，我心里也不安。”
春桃听着李燕儿的话，心里顿时暖了起来。她跟着李燕儿四年，看着她一路在深宫里谨慎微，却从未丢失过心底的仁善——哪怕是对一个害过自己的宫女，也能留有一份怜悯。
“娘娘，那明日万寿宴，我们该怎么做？”春桃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期待。她知道，李燕儿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肯定有办法对付李嫔。
李燕儿放下《诗经》，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明日万寿宴，李嫔肯定会当众揭发‘巫蛊’之事，让禁军去坤宁宫搜我的妆奁。到时候，我们只需按兵不动，等他们搜出锦盒，再让云儿出面指证李嫔——有云儿的证词，再加上影七查到的证据，李嫔就算想狡辩，也无济于事。”
她走到妆奁前，轻轻抚摸着暗格的铜锁，继续道：“不过，我们还得做两手准备。春桃，你去把妆奁暗格的锁芯换了，换成只有你我知道的机关锁——别让任何人轻易打开。另外，你再去尚衣局一趟，找总管要一份江南民间针线的样本，尤其是‘双股捻’的红线，还有李嫔平日戴的银簪样式图，这些都可能成为明日的证据。”
春桃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办！”罢，她便匆匆走出了寝宫，开始忙碌起来。
李燕儿独自留在寝宫里，目光再次落在妆奁的暗格上。她知道，明日的万寿宴，将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赢了，她能保住后位，还深宫一个清净；输了，她可能会像当年的刘贵妃一样，被打入冷宫，甚至丢了性命。
可她并不害怕。从入宫的那起，她就知道深宫之路不好走，可她从未想过靠害人上位，而是凭着自己的仁善和智慧，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如今李嫔逼她，她也只能反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在深宫里被欺压的无辜之人。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宫女端着早膳进来了。粥是用江南的糯米熬的，还加了红枣和桂圆，香甜软糯；菜是凉拌黄瓜和酱菜，清爽可口——这些都是李燕儿平日里爱吃的。
李燕儿走到案前坐下，拿起银勺舀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她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需要养精蓄锐，为明日的“战争”做好准备。
吃完早膳，已经大亮，坤宁宫的宫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李燕儿走到院子里，看着院中的桂花树，此时桂花还在盛开，金晃晃的花瓣落在地上，像一层碎金。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桂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皇后娘娘，”一个宫女捧着一件崭新的凤袍走过来，那凤袍是明黄色的，上面绣着展翅的凤凰，用金线和珍珠点缀，华丽非凡，“这是尚衣局刚送来的，明日万寿宴，您可以穿这件。”
李燕儿接过凤袍，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凤凰纹样，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明日，她会穿着这件凤袍，站在万寿宴上，揭穿李嫔的阴谋，让真相大白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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