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机器散热片的金属味，以及各种线缆塑料外皮被加热后散发的、微弱的化学气味。空间极其狭窄，李双林只能匍匐前进，身体不时蹭到冰冷粗糙的管壁和纵横交错的线缆。
他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依靠手的触觉和前方隐约传来的、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声来辨别方向。管道向下倾斜了一段，然后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这应该就是平房内部的吊顶之上或者设备层。
他心翼翼地摸索着，寻找着可以进入下方房间的检修口。下方隐约传来机器指示灯闪烁的微光，以及服务器硬盘运行时那特有的、密集而轻微的“咔哒”声。
就是这里！下面就是机房！
他的心跳再次加速。找到了检修口的位置，是一个标准的方形铝合金盖板，用简单的旋转卡扣固定。他屏住呼吸，用手摸索着卡扣，缓缓旋转……
“咔。”一声轻响，盖板松动了。
他轻轻将盖板移开一条缝隙，更加清晰的光线和冷气从下方涌出。他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约二十平米见方的房间，没有窗户，四壁都是专业的吸音材料。房间中央，整齐地排列着三组高大的黑色机柜，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各种服务器和网络设备，无数不同颜色的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不定，构成了一幅充满科技感却又令人心悸的画面。机柜发出的低沉嗡鸣，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而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三台大尺寸的显示器，此刻屏幕是暗着的。办公桌旁边，赫然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灰黑色的复合金保险柜！
保险柜！李双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按照常理，最重要的、最核心的、或者需要物理备份的账本、凭证、U盾之类的东西，很可能就存放在这个保险柜里！服务器里的数据固然重要，但这个物理保险柜，可能藏着更直接、更无法篡改的罪证！
目标确认！服务器数据，和那个保险柜！
他不再犹豫，仔细观察下方情况。房间内空无一人，门口是厚重的防火门，紧紧关闭着。他轻轻地将检修盖板完全移开，估摸了一下高度，约有两米多。他双手扒住洞口边缘，身体垂下，然后轻盈地跳了下去，落地几乎无声。
脚踩在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李双林迅速扫视整个房间。他首先冲向那三组机柜。机柜是锁闭的，但他很快在旁边的工具架上找到了通用的机柜钥匙。打开其中一个主服务器机柜，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刀片服务器和存储设备。
“周凯，我进来了，找到服务器机房。现在尝试连接。”他对着微型对讲机，用极低的声音道。虽然风险巨大，但他必须让周凯知道进展。
对讲机里立刻传来周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收到！看到你的信号了！很强！快，找主存储设备的网络接口或者USb接口！我这边已经准备好镜像拷贝！”
李双林快速寻找，很快在主存储设备上找到了一个备用的千兆网络接口。他立刻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周凯准备的、一条特制的、带有数据拷贝和无线发射功能的网线，一头插入备用接口，另一头连接上周凯给他的那个火柴盒大的“中继器”。
“接口已连接！开始拷贝！”李双林低声道。
“漂亮！数据流进来了！速度不错！预计全部核心数据镜像需要……8分钟！坚持住，‘掘墓人’！”周凯的声音带着狂喜。
8分钟！在这个龙潭虎穴里，8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李双林没有浪费时间等待，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那个角落里的保险柜。他快步走过去，这是一个品牌知名度很高的复合金保险柜，看样子相当坚固，带有电子密码锁和机械钥匙孔双重保护。
强行打开绝无可能。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办公桌上。他迅速拉开抽屉，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比如密码提示、备用钥匙，或者……保险柜的使用手册？
抽屉里很杂乱，有各种文具、废弃的打印纸、一些电子配件。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在最底层抽屉的一叠废纸下面，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巴掌大的皮质笔记本！
他心中一动，立刻将其拿了出来。翻开笔记本，前面几页记录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话号码和日程。但翻到中间部分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只见那一页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行字：
“青瓷核心账册（物理备份） - 存放于机房保险柜。”
“密码：Zhd0 + LSF0 （王一半，刘一半，顺序不可错！）”
“钥匙：王随身携带（银色），刘保管另一把（黑色），需同时使用。”
下面，甚至还用简笔画了一个保险柜的示意图，标注了钥匙孔和密码盘的位置！
这……这简直是助我也！李双林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很可能是张万和或者某个知情者，偷偷记录下来的！Zhd，很可能就是“张万和”的拼音缩写，后面的数字是他的生日或者某个关键日期？LSF则是刘富贵！这完全印证了赵国庆关于“双人分持密码”的情报！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瞬间，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密码知道了，但需要两人分时段输入。钥匙，需要两把同时插入！
他还是打不开这个保险柜！除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火柴盒大的“玩意儿”上。周凯过，这东西能尝试读取或干扰特定低频无线信号。一些高赌电子密码锁，在输入密码时，可能会因为电路设计问题，产生极其微弱的电磁泄漏，理论上可以被捕捉和分析……
但这需要时间，需要运气，更需要靠近密码盘操作！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数据拷贝还在进行，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赌一把，尝试用这个“玩意儿”看能否从保险柜的电子锁上找到突破口？还是放弃保险柜，集中精力确保服务器数据拷贝完成，然后立刻撤离？
就在他面临抉择，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那个保险柜冰冷的密码盘时——
“哔哔——哔哔——”
一阵短促而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不是火警，更像是……某种门禁被异常触发的警报！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岗哨紧张的声音：“怎么回事？门禁报警了？！”
“不知道啊！显示是核心机房区域异常！快报告王所！”
李双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是拷贝数据触发了某种隐藏的传感器？还是他潜入时留下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痕迹？
容不得他细想，对讲机里传来周凯焦急的声音：“双林！不好！他们内部的安防日志似乎有隐藏的触发机制！数据拷贝行为可能被记录了！快撤！数据已经拷贝了65%，足够用了！快走！”
与此同时，门外已经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门锁的金属撞击声！
他们就要进来了！
李双林看了一眼还在闪烁的数据拷贝指示灯，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藏着终极物理罪证的保险柜，眼中闪过一丝极度不甘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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