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的龙井与铜炉响
吴邪是被铜炉的“咕嘟”声吵醒的。
刚蒙蒙亮，他披衣走到院子里，就见张起灵蹲在石榴树下，用三块青石板支着个黑黝黝的铜炉，炉里煮着水，水汽混着茶香漫出来，在晨雾里绕成圈。
“醒了？”张起灵抬头看他，眼神比晨露还清亮，“胖子你念叨了三龙井，昨儿托人从梅家坞捎了半斤新茶。”
吴邪凑过去，铜炉是老式的砂铜炉，炉身上刻着“吴记”两个字，边缘都磨亮了，看着有些年头。“这炉子哪来的？我咋没见过。”
“祠堂里捡的。”张起灵往炉里添了片松针，火苗“噼啪”跳了跳，“看落款是你太爷爷那辈的，还能用。”
正着，胖子趿着拖鞋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俩肉包，含糊不清地：“那炉子是好东西！昨儿我擦灰的时候发现夹层里有张纸，写着‘煮茶要松针引火，泉水得用虎跑的’，你太爷爷还挺讲究。”
吴邪笑着拿过紫砂壶，刚要拆茶包，就见院门口晃进来个熟悉的身影——齐羽，齐铁嘴的孙子，手里拎着个竹篮，老远就喊：“吴邪哥！我爷让我送点新摘的莲蓬！”
齐羽比吴邪几岁，继承了齐家算卦的本事，却总爱往吴山居跑，是“沾沾你们仨的福气，省得我被我爷追着背卦辞”。
他把莲蓬往石桌上一放，眼尖地瞅见铜炉，眼睛一亮：“哟，这不是我爷的那只‘吴记煮茶炉’吗？他当年跟你三叔在祠堂见着过，还这炉子煮出来的茶，能品出‘前尘味’呢。”
“前尘味？”胖子啃着肉包，含糊道，“能品出红烧肉味不？”
二、老茶馆的神秘茶客
吃过早饭，四人打算去河坊街的老茶馆坐坐。那茶馆是齐老爷子开的，桨听风轩”，据民国时就有了，里面全是些老茶客，最爱聊些九门旧事。
刚拐进巷口，就见听风轩门口围了群人，吵吵嚷嚷的。齐羽挤进去一看，急得喊：“我爷呢？我爷咋不在？”
茶馆伙计王蹲在门槛上，脸都白了：“齐老爷子今儿一早就没影儿了，桌上留了张字条，去‘赴个旧约’，还让我把这个给吴邪先生。”
字条是齐老九的笔迹，苍劲有力：“吴子，前日见你祠堂照片，知卫家姑娘守的东西已交你手。城西破庙里有位姓霍的老茶客，他要找的‘七星海棠’，在沉船左舱第三排木架上。切记，此人可信，但他要的东西，需让他用‘半截玉琮’来换。”
“霍姓老茶客？七星海棠？”吴邪皱眉，“九门里姓霍的，难道是霍仙姑那支的人？”
胖子拍大腿：“管他是谁！有宝贝换就成！半截玉琮换七星海棠，听着就划算！”
进了茶馆，里面比往常冷清不少。靠窗的老位置空着——那是齐老九常坐的地方，桌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龙井，茶根沉在杯底，像只蜷着的虾。
王端来四碗茶，声：“昨儿傍晚，有个穿青布衫的老头来寻齐老爷子，俩人聊到后半夜，我听见老头‘那船里的海棠该开花了’，老爷子‘等吴子来了，我就带你去’……”
“穿青布衫，姓霍……”张起灵突然开口，“我见过他。”
众人都看向他。“三年前在长白山，他问我‘青铜门后冷不冷’，还塞给我块暖手炉，上面刻着海棠花。”
吴邪心里一动：“暖手炉呢？”
“在吴山居抽屉里。”张起灵，“回去给你看。”
正着，巷口传来拐杖捣地的声音，一个穿青布衫的老头慢慢走来，头发全白了，背有点驼，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拐杖头是个海棠花形状的铜头。
他径直走到吴邪桌前，眼睛亮得不像老人：“你就是吴邪？”
“是我。”吴邪点头，“老先生是来换七星海棠的？”
老头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齐老九没骗我，果然是个爽快人。”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半截玉琮，青绿色，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纹路，“这是霍家传下来的，换你沉船里的七星海棠，够不够？”
张起灵接过玉琮，指尖摸了摸纹路，点头：“是真的。”
“那好。”老头往椅背上一靠，喝了口凉茶，“明儿卯时，你带海棠来，咱在破庙交易。另外……”他突然压低声音，“那沉船右舱有口井，井里锁着个‘东西’，别碰，碰了会债水祟’。”
三、暖手炉里的秘密
回到吴山居，张起灵从抽屉里翻出个黄铜暖手炉，巴掌大，上面刻着株海棠，花瓣上有个极的“霍”字。
吴邪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发现炉底能旋开，里面藏着张油纸，包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还有行字：“1950年，与齐老九、吴老狗共寻七星海棠，遇水祟，吴老狗断了截手指，齐老九丢了块玉佩，我带海棠逃出来，却忘了他们……”
“原来他们年轻时就认识。”吴邪心里发酸，“这七星海棠，怕是藏着不少故事。”
胖子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花瓣：“这花瓣边缘咋有齿痕？像被人咬过。”
仔细一看，还真是，干枯的花瓣边缘有排细的牙印，像是情急之下咬的。
张起灵拿起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血腥味。”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当年肯定出了意外，这花瓣是他们逃生的记号，甚至可能……是用血养着带出来的。
傍晚时，齐羽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张拓片：“我爷在破庙墙上刻的！让我给你们送来！”
拓片上是幅地图，画着沉船的内部结构，左舱第三排木架旁打了个叉，旁边写着“海棠在此”，右舱的井被圈了个红圈，写着“禁入”。最底下还有行字：“霍老头可信，但他要海棠，是为了给他孙女治怪病，那病得用活海棠的汁当药引。”
“治怪病？”吴邪想起霍秀秀，霍家这代的姑娘，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难道……
四、铜炉煮茶与前尘味
夜里，吴邪把铜炉搬到院里，按太爷爷的法子，用松针引火，倒零虎跑泉的水，煮起龙井来。
胖子和齐羽凑在旁边看，张起灵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那半截玉琮。
水开了，“咕嘟咕嘟”冒泡，茶香混着松针的清香漫开来。吴邪倒了四碗，刚要喝，就见碗里的茶叶突然立了起来，像一根根针，在水里转着圈。
“这、这是啥意思？”齐羽吓得往后缩，“我爷过，茶叶立起来，是赢老魂’来看……”
话音刚落，院门口的灯笼突然晃了晃，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墙上一闪而过，像个穿长衫的老头，手里还拎着个鸟笼。
“是、是我爷吗？”齐羽声音发颤。
张起灵抬头看了眼，轻声：“不是，是吴老狗。”
吴邪心里一热，端起茶碗，对着影子的方向举了举：“太爷爷，茶煮好了，您尝尝。”
影子晃了晃，像是在点头，然后慢慢淡了下去。碗里的茶叶“哗啦”一声沉磷，吴邪喝了口茶，突然尝到股淡淡的甜味，混着点不清的滋味，像时候爷爷抱他时，身上的烟草味混着茶香。
“这就是‘前尘味’吗？”吴邪喃喃道。
胖子也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啥前尘味？我咋尝着像红烧肉味？”
众人都笑了，夜风吹过石榴树，叶子“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话。吴邪看着院里的铜炉，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所谓“养老生活”，不是躲开过去，而是带着那些沉甸甸的回忆，和在意的人一起，喝杯热茶，聊聊，就很好。
只是那右舱的井，和井里的“水祟”，像根刺，扎在心里。
张起灵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暖手炉放在他手里：“别怕。”
铜炉还温着，暖手炉也热着，吴邪握着两份暖意，突然笑了。
怕啥？有他们仨在，就算井里真有水祟，大不了再胖揍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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