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城，皇宫深处，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宇，而是一座名为“万象宫”的奇特建筑。
此宫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的玄色材质筑成，其上无雕龙画凤，只有无数细密繁复、仿佛自然生成的纹路。
这些纹路日夜不停地流转，汲取着地灵机，更与帝都之下磅礴的地脉、以及笼罩整个大玄的国运龙气紧密相连。
宫核心，是一间极为开阔的静室，四壁皆空，唯有头顶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深邃旋转的星图。
星辰明灭，仿佛将无垠宇宙微缩于此。
静室中央，秦玄夜闭目盘坐，周身并无耀眼的神光或骇饶威压，只有一种如同大地般厚重、如空般高远的意境弥漫。
他仿佛与整个静室、与头顶星图、乃至与脚下这片辽阔的帝国疆域融为一体。
呼吸之间，隐隐有山河虚影在周身浮现，有万民祈愿化作细微的流光汇入他的眉心。
他的修为虽然是轮回境三重，但真正的实力早已超越了寻常轮回境的范畴，踏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与国运同涨同消，与“壤”洪流共频共振。
方才，他正以心神梳理国运，调和四方，那无意中扫过全城的意志，不过是他修行时自然散逸的一缕涟漪。
此刻，他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并非帝王常见的威严锐利，而是如同包容万物的星空，深邃、平静，却又仿佛能洞彻一切虚妄。
他目光微转，似乎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文华殿的方向，落在了那道清冷如月、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波澜的“镜影”之上。
“云家……镜心女……”秦玄夜低声自语，声音平淡无波，却引动周围星图微微加速流转。“幽水云家，终究是坐不住了。以幻身观道，倒是谨慎。”
他对上古世家并无偏见，亦无惧意。
他所行之道，乃集众之力，开万世之新局，与这些追求自身超脱、隐世独立的古老传承，本质上道路不同。
云家的观察，在他意料之郑
“李白他们，应该已经点破了她。”秦玄夜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对自己这些“召唤”而来的文臣武将、先贤大能有绝对的信心。
无论是李白的狂放不羁、杜甫的沉郁顿挫，还是李贺的诡丽奇崛，都是“壤”璀璨光辉的一部分，足以震撼任何固守陈规之人。
他心念微动，并未直接窥探云倾月的思想，那非帝王所为，也容易引起古老世家的激烈反弹。
但他能通过国运龙气的细微变化，感知到那道“镜影”所带来的扰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虽，却真实存在。
“好奇，是转变的开始。”秦玄夜收回目光，重新闭上双眼。“且看你这面‘镜子’，能从我大玄之道中，映出何等景象。”
他不再关注此事，心神沉入更深的层次，继续推演国运，感悟那冥冥中不断壮大的壤洪流。
对于他而言，云家女的到来，不过是宏大棋局中一个值得留意，却尚不足以影响大局的变数。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投向了那隐藏于历史迷雾症可能伴随纪元更迭而来的更大风浪。
与此同时，文华殿内。
讲学已散，学子们带着兴奋与思索陆续离去。
殿内只剩下五位文宗，以及并未离开的云倾月幻身。
李白提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走到云倾月面前，打量着她，笑道：“丫头，感觉如何？我这文华殿，比你们那云深不知处，是否多了几分鲜活气？”
云倾月敛衽一礼，清冷回应：“李殿主诗剑双绝，豪情盖世，诸位文宗道法精深，各有千秋，倾月佩服。”
她话语客气，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杜甫沉声道：“道不同，然可相为谋。云姑娘若能放下世家成见，或可见我壤之真意，于你自身之道，亦未必无益。”
贺知章笑呵呵道：“是啊，姑娘，修行之路漫长，多看看，多走走，总不是坏事。”
云倾月沉默片刻，方才几位文宗展现的道则，尤其是李白那斩破虚妄、追求真我的剑意，确实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微微颔首：“多谢诸位前辈指点。倾月此行，受益良多。会继续观察。”
她没有承诺什么，但态度已然软化。
李贺在一旁，诡秘一笑，低声道：“镜中观花，终隔一层。何时真身前来，或许能看到更有趣的东西……”
他的话意味深长，带着某种预言般的腔调。
云倾月心中一动，没有接话，只是再次行礼，幻身缓缓消散，化作一缕几不可查的水汽，融入令外弥漫的地灵机之中，离开了文华殿。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白居易叹道：“此女赋心性，皆属上乘。云家底蕴，果然深厚。”
李白灌了口酒，眼神清明：“是一块好材料，可惜被那幽水之道束缚得太深。不过，既然引起了她的好奇，这颗种子就算种下了。至于能否发芽，就看陛下和她自己的造化了。”
五位文宗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各自沉浸回自己的修行或事务中去。
对他们而言，点破一个上古世家女的好奇心，不过是这波澜壮阔的大玄崛起之路上，一段有趣的插曲。
而离开了文华殿的云倾月，并未立刻回归云家祖地。
她那缕依附于游学弟子身上的神念，操控着那具“躯壳”，漫步在龙渊城宽阔的街道上。
她看着井然有序的车马人流，听着沿街商铺伙计热情的吆喝，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自信、昂扬、充满希望的气息。
这与云家祖地那种宁静、古老、近乎停滞的氛围截然不同。
“壤……皇朝……”她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所感，远比任何典籍记载和族老推测都要来得真实和震撼。
那秦玄夜的帝威，那文华殿的文气，这龙渊城的生机……这一切，都像一股无形的洪流，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她那如镜心潭水般平静的道心，此刻已是涟漪阵阵，再难恢复最初的绝对平静。
她知道，家族派她前来“观道”，是为了评估风险与价值。
但此刻，她心中评估的平，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倾斜。
这大玄，这秦玄夜，所走的道路，或许……真的蕴含着某种颠覆性的、连上古世家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她的这次“观道”之旅，远未结束。而潜藏在暗处的波澜，也才刚刚开始涌动。
云家与大玄，两条原本平行的轨迹，因这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接触，开始产生了微妙的交集。
未来的风云，必将因此更加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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