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这清晨，墨渊是被冻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窗纸泛着青白的光，不像往常那样被阳光照亮。“凌恒哥，是不是起晚了？”他喊着，穿衣服的手却顿住了——门缝里飘进来几片白色的东西，轻轻落在地上，转瞬即逝。
“是雪。”凌恒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点难得的轻快。
墨渊一下子清醒了，顾不上穿好鞋子，光着脚跑到窗边，哈出一口气擦了擦窗纸。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空飘着细密的雪花，像无数白色的羽毛，缓缓落在屋顶上、树梢上、街道上，给青石镇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墨渊兴奋地喊，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光。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得早了些，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凌恒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厚棉袄：“穿上，别冻着。外面雪下得不大，却冷得很，哈气都能成霜。”
墨渊赶紧穿上棉袄，又套上棉鞋，拉着凌恒就往外跑。院子里的石板路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响，像在唱歌。屋檐下的冰棱刚结了寸许长，晶莹剔透，像一串串水晶。
“快看！”墨渊指着院墙上的丝瓜藤，枯黄的藤蔓上挂满了雪，像开出了白色的花，“真好看！”
镇上的人也都醒了，纷纷走出家门看雪。孩子们最兴奋，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抓起地上的雪互相投掷，笑声像银铃一样在雪地里散开。“慢点跑！别摔了！”张婶站在门口喊着，脸上却带着笑，手里还拿着扫帚，正轻轻扫着门前的积雪。
李木匠披着蓑衣，站在铺子前，看着新盖的仓库顶。“这雪下得匀，”他对旁边的人，“屋顶的茅草铺得严实，雪化了也渗不进去，今年冬不用愁漏雨了。”
巧铜张的铺子里生起了火炉，通红的炭火映着他的脸。他正在给一把镰刀淬火，铁器放进冷水里，“滋”地冒起白烟，在温暖的屋里凝成细的水珠。“这种气最适合打铁器，”他，“火头旺，铁料脆，好塑形。”
阿木爷爷和秦老坐在药铺的暖炕上，围着炭火盆喝茶。秦老的手炉里放着几块烧红的炭，用布包着，揣在怀里暖手。“瑞雪兆丰年，”秦老抿了口茶，“这雪下得及时，能冻死地里的虫子，明年庄稼准能丰收。”
阿木爷爷点头：“就是不知道能下多久，别下太大，不然山路不好走，想进山砍柴都难。”
墨渊和虎几个孩子，在晒场上堆起了雪人。他们用扫帚做雪饶胳膊，用煤块做眼睛，还用红布条给雪人系了个围巾，远远看去，还真像个胖乎乎的老头。“像不像张屠户？”虎指着雪人笑，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张屠户正好路过，听见了也不生气，反而撸起袖子：“你们这雪人堆得太矮，看我给你们堆个高的！”他抓起地上的雪，三下五除二就堆了个比人还高的雪人，引来孩子们一片欢呼。
凌恒在旁边看着，手里拿着铁锹，把晒场上的积雪往旁边堆，免得化了水弄湿粮食。他看着墨渊通红的脸蛋和冻得发紫的鼻尖，喊道：“墨渊，过来暖暖手！”
墨渊跑过去，把手伸进凌恒的袖筒里。凌恒的手很暖，像揣了个暖炉，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凌恒哥，雪会下到明吗？”
“不好，”凌恒望着空，雪花还在飘落，却比刚才密了些，“看这架势，可能要下一整。正好，今不用干活，在家歇着，我给你煮点姜汤喝。”
中午时分，雪果然下大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把屋顶和树梢都盖得严严实实，整个青石镇变成了一片白色。巷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格外费劲。
各家各户都升起了炊烟，袅袅的青烟在雪地里散开，带着饭材香气。老板娘在客栈的厨房里忙碌，锅里炖着萝卜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飘出老远，引得墨渊直咽口水。
“快来喝汤！”老板娘端着一大碗汤出来，汤色乳白，飘着葱花，“刚炖好的，喝了暖和。”
墨渊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舒服得眯起了眼。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忽然觉得，这样的冬真好——有温暖的屋子，有热乎的汤，有一起看雪的人，还有这漫飞舞的雪花，像个温柔的信使，带来了冬的问候，也预示着来年的希望。
雪还在下，青石镇被裹在一片洁白里，安静而祥和。墨渊知道，这场雪过后，冬才算是真正来了，他们会围坐在暖炕上，守着炉火，等待春的到来。而这初雪，就是冬送来的第一份礼物，纯净而美好，让人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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