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停在戈壁滩的背风处，引擎的余温还没散尽，林墨就拖着苏晚往沙地上躺。“快看，猎户座！”她指着空中最亮的那几颗星，腰带三星像串发光的珠子，“我奶奶，看到猎户座，就离冬不远了。”
苏晚枕着胳膊，眼睛在星海里扫来扫去：“那有什么了不起，我能认出狼星。”她指着猎户座下方那颗亮得刺眼的星，“我爸以前跑夜路，总靠它辨方向，这颗星最靠谱，从不迷路。”
“吹牛。”林墨掏出手机打开星图App，“敢不敢比赛？谁认出的星座少，明就负责洗碗。”
“比就比。”苏晚坐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沙，“不过得按我爸的规矩来——不用手机，全凭眼睛看。”她的眼睛在星光下亮得像两颗星，“我爸，看星星得用心，不能总依赖机器。”
比赛开始时，风突然停了，戈壁滩静得能听见彼茨心跳。林墨先认出了大熊座，北斗七星像把长柄勺，在空里格外显眼。“这个我三岁就认识了！”她得意地拍了拍苏晚的胳膊，“你输定了。”
苏晚没理她，指着银河边缘的几颗暗星：“那是鹰座，织女星就在旁边。”她的手指划过星空，像在描摹一条看不见的线，“我爸，牛郎织女隔着银河相望，就像跑长途的司机和家里的人，看着远，心却连着。”
林墨的气焰矮了半截。她确实分不清鹰座和琴座，平时拍星空只看构图，从不记名字。“那……那你认识蝎座吗？”她耍赖似的问，“我听它的尾巴特别长。”
苏晚笑着指了指南的方向：“喏，那串像蝎子的就是，心宿二红得像颗火星。”她突然凑近林墨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我爸，蝎座出来的时候，沙漠里的蛇会出来晒太阳，得心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墨的脸突然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去看别的星星。“我认出狮子座了！”她指着一片模糊的星群，“你看那像不像狮子的头？”其实心里没底，全凭猜。
苏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半，突然笑出声：“那是狮座，比狮子座一圈。”她抓起把沙，在地上画了个简易星图，“狮子座的镰刀形更明显，像把弯弯的刀。”沙粒从她指缝漏下去，在月光下闪着细光。
比赛进行到后半夜，两人都认不出新的星座了，就躺在沙地上数流星。有颗流星划过夜空时，林墨慌忙许愿，睁眼却看见苏晚在偷笑。“你笑什么？”她去挠苏晚的痒，手指碰到她滚烫的胳膊，像触到了团火苗。
“许愿得闭眼睛十秒，你才数到三就睁眼了。”苏晚躲开她的手，往旁边滚了滚，沙地上留下个浅浅的印子，“我爸，看星星不能急，认星座也一样，得慢慢等它们在心里扎根。”
林墨想起苏晚车里的旧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每次看到的星座位置，旁边写着日期和地点——“3月15日，库车，看到金星伴月”“7月2日，伊犁，银河横贯头顶”。原来她不是生认识星星，是把每次相遇都记在了心里。
“我输了。”林墨突然，声音轻得像叹息，“明的碗我洗。”其实她知道，苏晚认出的星座也没比她多多少，只是那份带着故事的辨认，让每个星座都有了温度。
苏晚没话，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让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你看那几颗星。”她指着一片不太亮的星群，“我爸那像辆卡车，拖着长长的车厢，在上跑运输。”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他走的那晚上，我就看到了‘卡车星’，觉得是他在跟我打招呼。”
戈壁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林墨把脸埋在苏晚的肩头，闻到她衣服上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沙粒的气息，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原来认不认得星座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陪你在星空下躺着，听你幼稚的愿望，讲关于星星的故事，让每颗冰冷的星，都变成温暖的光。
亮前收拾东西时，林墨在苏晚的笔记本上看到新画的星图，旁边写着：“10月17日，戈壁滩，和林墨比赛认星座，她把狮座当成狮子座，傻得可爱。”下面画了个吐舌头的人，旁边跟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林墨笑着把笔记本合上，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或许最好的比赛，从来不是分输赢，是让彼茨星空里，多了些属于对方的痕迹——就像那颗被认错的狮座，以后再看到时，会想起这个戈壁的夜晚，和身边人眼里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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