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的加入，让地书斋的日常节奏发生了显着变化。
陈文的生活从“白逗狼，晚上休息”变成了“白教狼（兼自己休闲），晚上教人”。时间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竟让他找回了几分前世在大学里排课表的感觉。
夜晚的书斋，灯火通明（油灯消耗，陈文已经开始心疼积分，考虑让石牛自带灯油了）。
石牛果然守信，每日在铁匠铺做完最脏最累的活计，胡乱扒几口冷饭，便急匆匆地赶到书斋。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散不去的烟火气和汗味，指甲缝里藏着洗不净的煤灰，但那双眼睛，在踏入书斋、看到陈文和摊开的书本时，便会迸发出惊饶光亮。
陈文从最基础的《千字文》开始教起。他没有采用这个世界常见的、枯燥的死记硬背法，而是结合了前世的启发式教学。讲解“地玄黄”时，他会引申到无垠界的传，谈及九重与红尘界的区别；到“宇宙洪荒”，又会描绘星辰大海的壮阔，听得石牛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先生，上真的有神仙吗？”
“或许有吧。但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看清脚下的路。路走稳了，或许有一，你也能去看看上的风景。”
石牛似懂非懂，但却将“明理”二字深深记在了心里。
教学过程中，灰豆通常会趴在自己的垫子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它不明白那两个两脚兽为什么对着一些黑色的符号（文字）那么专注，但它能感受到石牛身上没有恶意，以及陈文教学时那种平和而专注的气息。这让它很安心，有时听着听着，还会打起了呼噜。
偶尔，陈文会让石牛尝试着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刚学的字。石牛的手常年抡锤子，粗壮有力，握住细细的树枝却显得笨拙无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他也不气馁，一遍遍地练习，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文看着，便会想起自己前世那些刻苦用功的学生，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知识，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底层人民渴望改变命阅最直接的阶梯。
“宿主，石牛的学习专注度高达95%！理解能力在凡人中属于上等！是个好苗子！就是这资质……嗯，五行偏金土，灵气亲和度极低，修仙是没啥指望了。(′?? ? ??`)” 系统一边记录数据一边分析。
“能识字明理，安稳过完一生，未必不是福气。”陈文在心里回道。他教石牛，本就不是为了培养修士。
石牛的进步是飞快的。不过七八日功夫，已然将《千字文》的前几百字认全，虽然书写依旧惨不忍睹，但已经能磕磕绊绊地读出简单的句子。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腰杆也挺直了些，眼中不再是纯粹的卑微，多了几分属于读书饶沉静（雏形）。
然而，他频繁的夜归，终究是引起了铁匠铺王师傅的注意。
这晚，石牛刚走不久，陈文正准备关门，一个粗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里面那位先生，请留步！”
陈文开门，只见一个膀大腰圆、围着脏污皮裙、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站在门外，正是西城铁匠铺的王师傅。他手里还拎着个酒坛，脸色酡红，带着几分醉意，眼神却不含糊地打量着陈文和他身后的书斋。
“这位师傅有事？”陈文语气平和。
王师傅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声音洪亮：“俺是西城打铁的王大锤！俺铺子里那个崽子石牛，最近晚上往您这儿跑，是来识字读书？可有这事？”
“确有此事。”陈文坦然承认，“牛有心向学，我见他诚心，便允了他晚间来听讲一个时辰。”
王大锤眉头拧成了疙瘩，瓮声瓮气道：“先生，不是俺老王不通情理。只是那子是俺铺子的学徒，吃俺的住俺的，白要干活！这晚上不老实在铺子里歇着，跑来读什么劳什子书，万一耽误了白的活计，打坏了器物，这损失算谁的？再，识了字，心就野了，以后还能安心打铁吗？”
他的担忧很现实。在这个时代，手艺传承讲究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徒几乎等同于私有财产。石牛的行为，在王大锤看来，就是不安分、不务正业。
陈文看着王大锤，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问道：“王师傅，牛在你铺子里，工钱几何？”
王大锤一愣，梗着脖子道：“学徒哪有什么工钱！管吃管住就是大的恩情了！”
“那他每日劳作几时？”
“不亮就起，干到黑！咋了？”
“既无工钱，劳作又如此辛苦，他利用自己歇息的时间来求学，想换个活法，何错之有？”陈文反问，“王师傅是怕他学了字，以后就不给你打铁了？”
王大锤被问得有些恼羞成怒：“俺……俺就是这么个理！他是俺的学徒，就得听俺的！”
陈文沉默片刻，忽然道：“王师傅，我观你气血旺盛，但左肩旧伤时常发作，阴雨尤为疼痛，可对？”
王大锤猛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他这左肩是年轻时打铁用力过猛落下的病根，除了相熟的郎中，外人根本不知。
陈文没有回答，转身走进书房，很快拿了一幅卷好的字画出来，递给王大锤：“这是一幅‘强身健体’字，你拿回去，挂在打铁的地方。每日看上一看，或许对你的肩膀有些微好处。算是牛在此学习的束修之一。”
这是他前几随手写的，蕴含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血”道韵，对修士无用，但对凡人或许有点心理安慰或极其细微的促进气血循环效果。用来打发王大锤正好。
王大锤将信将疑地接过字画，入手便感觉一股淡淡的暖意，心中的火气莫名消了几分。他看了看陈文那平静无波的脸，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字画，想到关于这位陈先生的种种传闻，终究是没敢再发作。
“哼！既然先生开口……那子愿意来就来吧！不过丑话在前头，要是耽误了活计，俺可不管他识不识字，照样收拾！”王大锤嘟囔着，拿着字画，转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解决了一个麻烦，陈文关上门，摇了摇头。教书育人，果然不只是传授知识那么简单。
……
就在陈文忙于应付他的“教学事务”时，青岚城内，关于地书斋的传闻，终于引起了更高层次存在的注意。
城东，一座清幽雅致的宅院内。
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听着一名中年修士的汇报。这老者乃是青岚城城主府的首席客卿，筑基初期的修士，道号“青松道人”。
“……据下面人探查，那书斋主人名为陈文，来历不明，修为深不可测。赵千山炼气五层的实力，被其无形气墙轻易震退。其字画中蕴含微弱道韵，曾以千金售予百宝阁王富贵。目前，他在书斋内收养了一只影狼幼崽，还收了一名铁匠铺的凡人学徒教授文字。”中年修士恭敬地道。
青松道人抚着长须，眼神深邃：“来历不明，修为莫测……是过江龙，还是故弄玄虚？”
“师叔，是否需要派人进一步接触，或者……试探一番？”中年修士低声建议。
青松道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且不必。此人目前看来并无恶意，行事也算规矩。那狼崽年幼，凡人学徒更是微不足道。为一不确定之事，贸然得罪一位疑似高阶修士，殊为不智。继续观察即可，留意与他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
……
城西，一处阴暗的巷弄深处，隐藏着一座不起眼的宅子。
宅子内，灯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气息。
一个脸色苍白、眼神阴鸷的年轻男子，把玩着手中一枚黑色的玉简，听着属下的报告。
“哦？能震退炼气五层体修？还擅长制作蕴含道韵的字画？”年轻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有意思。这等人物，身上定然有好东西。他那书斋，似乎没什么防护阵法？一只影狼幼崽，虽然血脉稀薄，但初开灵智，魂魄纯净，正是炼制‘阴魂幡’主魂的上好材料啊……”
“少主，青松道人那边似乎在观望，我们是否……”
“哼，那个老狐狸，谨慎过头了。”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派人盯紧那书斋，特别是那只狼崽的动向。找个机会……试试水。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属下明白！”
……
夜色渐深。
地书斋内，陈文刚刚送走石牛，正准备休息。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警告！检测到微弱恶意窥视！来源：书斋东南方向两百米外屋顶！目标锁定：灰豆！(；?Д?)”
陈文目光一凝，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能感觉到，那看似平静的青岚城夜色下，正有暗流，开始向着这座的书斋，悄然涌动。
他的休闲教书生活，面临的挑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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