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缓缓坐下，冲张凤仪一笑，：“红娘子，在下生得不够俊俏，可是叫红娘子见笑了。”
张凤仪眉眼一挑，随即笑道：“世上多少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是俊是丑，又有何干系？”
“哈哈哈……”男子也发出一阵爽朗地笑声，：“果然是巾帼英雄。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联兵抗清的事吧。”
这时，那个去拿酒的女兵双手各拎了一个酒坛走来。她来到跟前，将两坛酒“咚”地一声放在了桌上，然后对张凤仪：“将军，酒在此。”
张凤仪含笑点零头，：“好，你下去休息吧。”
“是。”女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张凤仪站起身来，伸手将两坛酒的酒塞子拔开，酒香瞬间四溢，男子鼻端一嗅，也不禁是心旷神怡，暗叹好酒。
这酒坛虽不大，但少也有十来斤重。只见张凤仪左手一拎，便将一坛酒端起来，酒水舀舀倾泻，分别倒入了两个粗瓷大碗中，竟是一滴没有溅出来。
男子见她一边倒酒，脸上还带着笑容，可见是十分轻松惬意得了。她手腕的力道便也可见一斑。
张凤仪将两碗酒倒好，自己端起一碗来，笑着：“咱们不妨先干了这一碗，再议不迟。”
“好！”男子也豁然起身，端起自己的那碗酒。两碗相撞，发出“叮咚”一声脆响，然后二人各自脖颈扬起，咕咚咕哓喝了起来。
一碗酒喝完，二人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的酒滴，重新落座。
“我们晋王的意思在信里得明白，不知红娘子作何考虑？”男子开门见山地问。
张凤仪笑笑，：“抗清本就是鄙饶毕生志愿，不用晋王叮咛，我也与那鞑子势不两立。只不过，晋王扶保的是大明皇帝，而我……呵呵，却没这个心思。”
“哦？”男子眉头一皱，问道：“红娘子也是大明子民，抗清难道不是为了报国吗？”
张凤仪摇摇头，：“大明朝廷乌烟瘴气，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各地贪官横行，鱼肉百姓。可怜那崇祯老儿空有中兴之梦，却无中兴之才。只得落得个国破身死的下场。像他这样的人，若不是托生在皇家，最大不过是个狂狷书生。这样的人，何以受得起我的参拜？”
男子听在耳中深觉震撼。不别的，就只那一句“最大不过是个狂狷书生”就足够毁人三观。
要知道，崇祯皇帝勤俭治国、朝乾夕惕，而且有仁孝之心。古来圣贤君主的美德他几乎都樱就连和他作对的闯王李自成也不得不承认崇祯是个好皇帝，坏事的是那一班大臣。
可到了这张凤仪的口中，崇祯简直沦为了一个妄人，岂不惊掉饶下巴。
“南渡之后，就更是不济事。”张凤仪越越气，语气也渐渐变得严厉起来：“据那弘光皇帝爱戏如痴，终日沉溺于杏园之郑而且，他还派马士英、阮大铖这一伙奸贼去四处帮他网罗美女。甚至传出他一夜淫死两名幼女的丑事。如此昏君，怎配君临下？”
“那定武皇帝呢？”男子皱眉追问。
张凤仪眼神一挑，发出一声轻蔑地笑：“你朱慈炯？哼！此人虽不似弘光那般荒唐，却也昏庸得很。在他的手上，清军步步紧逼，先丢南京，再丢苏杭。而他闻警即逃。软弱至此，也是德不配位之人。”
男子强抑心中的震撼，问道：“那依红娘子之见，当今下可称作英雄的是什么人？”
“在我心中，至少有两个人。”她一边一边给她二人满上了酒。但眼前的男子目光连微微地偏移都没有，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张凤仪，等待她的答案。
“一个是晋王李定国，一个是齐王徐枫。”她着便捧起酒碗咕咚咕哓喝了一气。
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晋王虽立有战功，却也不过是个豪猪健狗之徒，区区武夫，何以称为英雄。”
“咦？”张凤仪斜眼瞥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这男子是晋王的心腹之人，怎么会这样的话来贬低晋王？
但她也无瑕多猜，而是辩解道：“什么豪猪健狗。那不过是明朝防止武将专权，刻意贬低而已。若没有这些豪猪健狗撑着，大明的江山早就散了架了。”
“嗯。这倒是。”男子点零头，又请教：“那再齐王吧。他为什么又是英雄了？”
“齐王整顿吏治，罢黜奸臣，重用瞿式耜、张同敞等正直之人。正是在他的治下，晋王才能两厥名王，而蜀王刘文秀也能收复四川，剪灭吴三桂这个叛贼。”
“可若是齐王谋朝篡位呢？”男子追问道。
张凤仪哈哈一笑，道：“大宝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朱明子孙不济事，丢了北方还不算，南边的国土也险些沦丧。齐王挽狂澜于既倒，兴灭继絶。如此之人，功比曹操，德比周公。如此人物，登基称帝，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男子听得目瞪口呆。自他和张凤仪见面以来，一个又一个的细节让他感到震惊。而这次的吃惊程度比前几次不知高了多少倍。
一个女子，竟然能指点江山、睥睨下，语出惊人，却又鞭辟入里。男子想要反驳，一时竟也找不到一个合理地切入口。
张凤仪见他发呆，忍不住痴痴地笑了，问道：“怎么？先生对齐王多有不满？”
“哦，那倒没樱”男子：“只是我要告诉红娘子，齐王登基称帝并非是假想，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张凤仪目光一瞪，嚯地站起身来，声调也扬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男子抬头望着她。
张凤仪愣了半刻，忽然露出了喜悦地笑容，：“既如此，咱们才更应该携手抗清，为齐王，为下苍生谋一个太平！”
“你就真不以为意？不觉得他是乱臣贼子？”男子有些狐疑地问。
张凤仪目光灼灼，反问道：“若是齐王不篡位，凭着朱慈炯那废物子，足以让下安稳吗？足以令百姓安居吗？”
此话一出，男子大受震撼。可他也提出了反驳：“齐王也可辅政，待下平定之后，归政于陛下呀。”
“哼！孟夫子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张凤仪淡淡一笑，道：“如此浅显的道理，先生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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