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着残雪,吹过济州城高耸的玄色城墙。城门口,黑压压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侧,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支缓缓入城的特殊队伍。
队伍核心,是几辆没有任何皇家标识、甚至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车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无数道或好奇、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
偶尔有寒风吹开车帘一角,露出车内人苍白憔悴、惊魂未定的脸——那是曾经的九五之尊,宋钦宗赵桓。
他紧紧搂着同样面色惨白的朱皇后,如同两只在风雪中失去巢穴的雏鸟,只剩下无尽的惶恐。年幼的帝姬皇子蜷缩在角落,大眼睛里满是懵懂的恐惧。
马车前后,是林冲派出的鹰扬军精锐骑兵,玄甲森然,铁面覆脸,沉默地拱卫(或者押送)着这支前朝皇室最后的残余。
队伍中段,数名文官武将徒步而行,虽衣衫褴褛,满面风霜,却竭力挺直着脊梁。
为首二人,正是前太宰李纲与老帅种师道。李纲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仿佛要将这济州城、这所谓的“燕王”都瞪穿;种师道则面色沉凝如铁,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浑浊的目光扫过济州城井然有序的街道、精神饱满的巡城士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与……悲凉。
“看!那就是官家?”
“呸!什么官家!被金狗抓去的可怜虫罢了!”
“声点!没看旁边那两位大人?李相公和种老帅是好官啊!”
“好官又如何?朝廷都亡了!现在是燕王的下!”
“燕王军可是在黄河边杀得金狗血流成河!比那些撒豆子的强万倍!”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涌动,昔日高高在上的家威严,在亡国被俘的屈辱和燕军赫赫武功的对比下,荡然无存。
唯有李纲、种师道等寥寥数人,还维系着赵宋最后一点体面,却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燕王府,承灶。
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令外的寒意,却驱不散殿内几乎凝滞的气氛。
陈默端坐于王座之上,一身玄色常服,未着甲胄,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压。他平静地看着被带上殿的这群“前朝贵氡。
赵桓几乎是被两名内侍半搀半架着进来的,龙袍早已换成普通棉袍,沾满污渍。
他不敢抬头看王座上的陈默,目光躲闪,身体微微颤抖。朱皇后低着头,死死攥着衣角。几个年幼的孩子被宫人紧紧搂着,吓得大气不敢出。
唯有李纲,猛地甩开试图搀扶他的军士,一步踏前,昂首挺胸,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刺王座:“陈默!尔本一水泊草寇,不思报效朝廷,反趁国难窃据州郡,僭号称王!如今更挟持子,是何居心?!速速放了陛下与娘娘,率众归降,尚可留得全尸!” 声音嘶哑却洪亮,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一旁的种师道没有话,只是沉默地站着,如同风雪中一株苍劲的古松,目光平静地与陈默对视,带着审视,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陈默脸上无喜无怒,甚至没有看暴怒的李纲,目光落在瑟缩的赵桓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赵桓,汴梁城破,生灵涂炭。你可知罪?”
赵桓浑身一抖,嘴唇哆嗦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寡…寡人…不…是我…是我昏聩…信了郭京那妖道…害了江山…害了百姓…” 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陛下!”李纲悲愤欲绝,扑通跪下,“陛下不可自辱!此皆奸臣误国,非陛下之过!”
陈默这才将目光转向李纲和种师道,眼神锐利如刀:“李纲,种师道。尔二人忠勇,孤王素有耳闻。汴梁城下力主抗金,种帅千里勤王,皆是好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辟地的豪气:“然!赵宋气数已尽!君臣昏聩,自弃江山,视万民如刍狗!撒豆成兵,开门揖盗,千古奇闻!如此朝廷,值得尔等效死乎?”
李纲梗着脖子,厉声道:“忠臣不事二主!纲唯知效忠大宋,宁死不屈!”
种师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字字清晰:“老朽残躯,只求一隅之地,了此残生。下纷争,非老朽所能置喙。”
陈默深深看了种师道一眼,这位老帅眼中是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他又看向虽怒却难掩一丝动摇的李纲(李纲也看到了济州的秩序,听到了黄河大捷),心中了然。
“罢了。”陈默挥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人各有志。孤王敬二位风骨,不强求。”
“宿元景!”
“臣在!”宿元景踏前一步。
“将…赵桓一行,安置于城西‘静思园’。一应用度,不可短缺,亦不可逾制。派得力人手‘护卫’,无孤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园中半步,亦不得与外人交通。” “护卫”二字,咬得极重,实为软禁监视。
“李纲、种师道二位,”陈默目光扫过二人,“请至‘文华苑’暂住。一应书籍笔墨供给,允其自由研读、着述。同样,无令不得出苑,亦不得与赵桓等人相见。” 这是将他们与皇室隔离,也给了观察和思考的空间。
“诺!”宿元景领命,挥手示意殿前侍卫将人带下。
赵桓如蒙大赦,几乎是被拖走的。李纲还想什么,被种师道轻轻拉住衣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挺着脊梁随侍卫离去。
殿门重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喧嚣。
陈默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隼般的锋芒。他猛地站起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
“都听清楚了?”陈默的声音如同寒铁相撞,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金狗东路溃退,西路残废!赵宋中枢尽丧,太上皇南逃,二帝被掳!汴梁无主,京畿糜烂!各路州县,守官惶惶,或降金,或自立,或待价而沽!此乃赐良机!”
他几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狠狠点在标注着“汴梁”的位置,然后用力向西划过整个京畿路,再向北划过京东西路(应府\/商丘为中心)。
“朱武!公孙胜!”
“臣在!”谋士朱武与道人公孙胜肃然应诺。
“孤王要尔等即刻拟定方略!如何以雷霆之势,兵不血刃,或最代价,拿下京东西路、京畿路全境!名目?就我大燕王师,应中原百姓泣血之请,北上驱逐金虏,恢复秩序,护佑苍生!”
“墨离!”
“臣在!”墨家矩子眼中精光闪烁。
“神机营所属‘疾风旅’,配属最新‘穿云舟’、‘轻雷’速射弩,由你亲自统带,沿运河北上!目标——汴梁!沿途州县,传檄而定者,秋毫无犯!负隅顽抗者,以雷霆手段碾碎!孤王要你在半月之内,让孤的玄鹰旗,插上汴梁城的残垣断壁!”
“传令林冲!呼延灼!”
“鹰扬军主力,虎贲铁骑,紧随墨离之后,接收城池,弹压地方,清剿趁火打劫的溃兵流寇!务必确保新附之地,秩序井然,民生不辍!谁敢趁乱劫掠百姓,杀无赦!”
“徐宁!石宝!”
“末将在!”
“着你二人坐镇济州,整训新兵,保障粮道,盯死北面沧州残敌及有可能狗急跳墙的金军东路残部!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将大殿内肃杀的气氛推至顶点!
“诸位!”陈默目光如炬,扫过麾下这群已随他打下江南、血战黄河的文武重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气吞山河的霸气:
“赵宋已死!金虏胆寒!”
“这中原万里河山,正待新主!”
“孤王要尔等——”
“以惊雷之势,犁庭扫穴!”
“将这京畿腹地,化作我大燕王霸之基!”
“让下人看看,在这乱世之中,谁才是真正能护佑万民、重整乾坤的真龙!”
“谨遵王命!” 殿内,群臣轰然应诺,声震屋瓦!一股席卷中原、鲸吞下的磅礴气势,已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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