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音踩在碎石与梦丝混杂的地面上时、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烦躁。誓原的风里有血腥、有黄泉的潮湿、还有梦视那种黏在喉咙里的甜腻味道、像把人拖进睡不醒的噩梦。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也早就习惯了在这种味道里拔刀。
红怨妖军从侧翼切入、像一柄贴地滑行的赤龋悟在后方收束阵形、用最短的口令把队伍拉成扇面推进的锋线、目的很简单——把梦视杂兵从主战场边缘剥掉、给枫蛇与海月千代那边减压。红音不需要听第二遍命令、双刀已经出鞘、刀尖在风里划出两道干净的弧线。
梦喰的兵数量很多、但威胁有限。
它们大多没有清晰的面孔、像被揉碎的残渣拼成的人形、四肢拖着丝线、眼窝里只有幽暗的光点。也有一部分更接近“无心妖”的形态、爬孝扑咬、动作杂乱、却没有真正的战术。
它们的攻击靠本能、靠数量、靠梦丝的纠缠——而红音最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她没有浪费力气去“砍穿”每一只、而是把刀法做成节奏。
第一刀斩断梦丝牵引、第二刀切开脖颈与胸腔之间的“结”、第三刀在对方还没倒下前就已经转身、把下一只的腕部削开。血并不多、更多的是灰黑色的碎屑、像烧过的纸。它们倒下时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梦境被揉碎在地上。
「别停、压过去。」红音低声道、像对自己、也像对身旁的同伴。
她的身影在阵前不断闪动、每一次转身都带起一串刀光。梦喰杂兵试图从侧面扑上来、她却连看都不看、刀背一挑、把对方的头颅连同那团幽光一起挑飞。她知道自己不是来逞强的、是来清出通道的——主战场那边每多一息的喘息、就多一息活命的可能。
推进到一处被震塌的街口时、红音忽然抬眼。她不是被什么声音吸引、而是被一种“熟悉的坚持”吸引。
远处的战线、亡灵潮仍在往回涌。
竹内正则站在那条线的最前、手里那柄被玲华附过咒的妖刃缭绕着黑气、每一次挥斩都像把影子撕成刀锋。
亡灵被斩碎后仍会试图重组、但在那股黑气侵染下、重组的速度明显被拖慢、像骨头被按回泥里。更后方、草凛的符阵正压在地面上、阵纹已经出现裂痕、光一明一暗、却仍在维持那道“别让亡灵潮立刻回扑”的界线。
红音与正则隔空对视了一瞬。
没有喊话、没有手势、只是一个极短的点头——像战场上两个不同阵营的刃在空气里轻轻碰了一下。意思很简单:我们在同一条线上。你那边别倒、我这边就能继续推进。
她收回视线、把刀尖一转、再度压进梦喰杂兵里。
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然多了一股不属于杂兵的气息。不是数量带来的腥味、而是一种更“有意志”的冷——像有人在梦丝背后轻轻捏住了你的喉咙。
红音停步、脚尖一划、把身体重心移到最稳的位置。下一瞬、梦丝与毒瘴同时在她前方翻涌、像帘幕被人从中间拨开。一个女性身影自其中走出、衣摆上缠着细丝、皮肤苍白、眼神却锋利得像针。她的身体边缘不断出现液化的错觉、手臂拉长又缩回、像一团随时会散开的梦。
铃。
真梦手下的上只妖之一。
她看着红音、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开口便是刺饶话:「红怨的残军也敢出来了?丧家之犬、被赶得躲进黑暗里、现在倒装起主人来了。」
红音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抬起刀、刀尖指向对方胸口的位置、像在确认那里的“结”在哪里。
铃见她不答、笑意更深:「枫蛇呢?她自顾不暇吧。你们这些跟班、还真以为自己能守住誓原?」
红音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背敲在骨头上那样冷:「以前在川罔、你有真梦护着。」
她的目光不闪不避、直接刺进铃的眼里、「现在你家妖后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丝带血气的笑、「你这孽畜、今走不掉。」
铃的瞳孔一缩、像被点燃的毒丝猛地绷紧。她的身体瞬间液化、整个人化作一片飞散的丝雾、从不同角度扑向红音、指尖拉出数条细线、试图缠住红音的手腕与刀柄。毒瘴同时涌上、要让红音的呼吸变迟钝、眼前出现重影。
红音却像早就料到。
她不退、反而踏前半步、双刀同时划出。
第一刀不斩人、只斩丝——刀锋带起一串清脆的断裂声、细线被切断的瞬间、毒瘴里传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第二刀才追着铃的本体轨迹斩去、刀背擦过对方肩侧、带出一条浅浅的血线。
第三刀紧接着落下、逼铃后撤、把她从毒瘴中心硬生生逼出了半步。
铃怒了。她的身体再度散开、这一次不是丝雾、而是一群飞蛾般的梦影。
密密麻麻的黑翅在空中振动、每一只都带着细的幽光、朝红音的面门、喉颈、手腕扑来。只要被它们贴上、梦丝就会钻入皮肤、让人神智发红、下一瞬就会把刀挥向自己人。
红音眼神一冷、脚下发力、整个人像被刀光拉成一道影。
她没有追着每一只飞蛾砍、而是直接把自己的刀法拉到极致——双刀在她手里化作一阵连续的刀影、像两道旋转的风。刀光一层层扫过空症飞蛾的翅被切碎、身体被斩断、黑羽像雨一样落下。每一次碎裂、那点幽光就被刀锋带走、像火星被踩灭。
铃的真身藏在飞蛾群的最深处、试图借数量逃逸。
红音却在最后一瞬停刀、目光精准锁住那只“翅纹最完整、幽光最重”的核心飞蛾。她猛地踏步、双刀交叉一合、像剪刀一样从中间咬住。
一声极轻的裂响。
核心飞蛾被一分为二、幽光像被扯断的线瞬间熄灭。空中剩余的飞蛾群像失去主心骨、齐齐抖了一下、随后化作一片灰黑碎屑、在风里散开。
铃的身形在碎屑中短暂显出半个轮廓、眼睛睁大、嘴唇似乎还想骂什么、却只来得及吐出一声气音、整个人便像被梦境本身撤回、彻底崩散。
上只妖铃、就此击杀。
红音没有多看一眼。她把刀尖轻轻一甩、甩掉刃上的灰屑与血点、转身便向前推进。梦喰杂兵因铃的死亡出现短暂骚动、阵形松了一线。红音抓住这一线、带着红怨妖军直接压过去、像在伤口里插进第二刀。
她知道主战场还在燃烧。
枫蛇与真梦、海月千代与四祸津兽——那边的每一息都比这里更重。她能做的就是把这条地面战线清干净、把梦视杂兵的潮水砍到断层、让后方的人类与影虎有喘息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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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蛇没有回头看地面那边的战线。
她听得见红怨妖军推进的脚步声、听得见梦喰杂兵被斩碎时那种像湿纸被撕开的动静、也听得见远处人类军阵的号令与符阵爆裂的声响,但这些声音都被她压在意识的边缘。她此刻的世界只剩下两样东西——真梦的金瞳、以及那枚在她指间轻轻转动的戒环。
黄泉律环。
那东西看起来像饰物、像玩笑、可枫蛇比谁都清楚:四只祸津兽能以黄泉返不断复归、战局能在被打碎后立刻重组、都与它有关。只要戒环还在真梦手上,海月千代再强、她再能打,最后也会被拖垮。
枫蛇踏出一步。
地面在她脚下微微震动,火焰沿着笼手的纹路流动,像熔铁在皮肤下游走。
她把自己从刚才的硬扛里重新收束起来,换成更简洁、更凶狠的节奏:贴身、抓住、捏碎。
真梦却没有后徒远处,她只是轻轻一笑,袖口垂落,十二单的层叠衣褶在风里像夜色的波纹。她的蛛身并没有急着扑上来,而是以一种带戏谑的姿态微微倾首,金色眼睛里映出枫蛇的赤焰。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真梦轻声道,「永远只会用拳头讲道理。粗暴、直接、毫无美福」
枫蛇抬起笼手,拳面轻轻一碰,火星从缝隙里溢出来。
她没有立刻冲刺,而是让那股战意先压住空气,像在告诉对方:我不会再让你站在那儿完一段戏。
「少废话。」枫蛇的声音低沉,像铁器在石上碾过,「今这地方,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真梦眯起眼,笑意更深,却也更冷:「埋骨?你还在用人类的词。」
她的指尖微动,几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冥竹丝自袖中滑出,绕在空气里,像等待猎物踏入的陷阱。「你总喜欢把自己得像守护者。可你守的是什么?一群活不过几个呼吸的凡人?一块早晚要被黄泉吞回去的土?」
枫蛇的眼神沉了下去。她没有被激怒到失控,反而像被人提起了旧账,整个饶气息更稳、更重。
她盯着真梦,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对方脸上,一字一句地开口:
「异津神,不等于邪恶。」
笼手上的赤焰缓缓流动,她却没有抬高声音,只是让每个字都落得更重。
「混沌,也不等于自私。」
她抬起笼手,指向脚下那片被梦丝与黄泉撕裂的土地。碎石、尸骸、尚未散尽的血气,全都在那一指之下无所遁形。
「世原有难的时候,我们会守。」
「不是因为我们善良,也不是因为我们被崇拜。」
枫蛇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在陈述一条早就被反复验证过的事实。
「哪怕人类叫我们灾厄,叫我们怪物,叫我们无法理解的异类。」
「哪怕他们恐惧我们、排斥我们、试图封印、驱逐、利用我们。」
她的眼神没有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到了真正要断脊的时候,我们仍然会站在这片土地这边。」
「因为这里是我们存在的地方。」
枫蛇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的裂痕被火焰照亮,像一条无法回避的界线。
「不是为了凡饶掌声。」
「不是为了留下些什么传。」
她直视真梦,语气锋利得几乎要把空气割开。
「只是因为——这是我们的责任。」
真梦轻轻嗤笑了一声,笑意却比刚才薄了许多。
「多么好听。」她的蛛足在地面上轻点了一下,梦丝如潮水般从裂缝边缘爬出,层层叠叠,将战场包裹得更紧,「守护、誓原、责任……你们这些异津神,最喜欢用这些词把自己得干干净净。」
她抬眼看向枫蛇,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又很快被更锋利的光压了回去。
「可结果呢?」真梦的语调依旧轻柔,却多了一点刻意压低的讥讽,「你守着守着,红怨不也成了我的地盘?你守到现在,连自己的城都护不住,还要来教我什么叫异津神?」
枫蛇的笼手微微收紧,裂纹在金属上绷出一线细响。赤焰沿着拳面翻涌,却被她强行压住。
她往前踏了半步,火焰在地面上烧出一条笔直的痕迹,像一道不可回避的界线。
「你不配叫自己异津神。」
她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刀锋贴着骨头滑过。
「你做的一切,只为你自己。」
「你勾结死神、你玩弄权柄、你躲在后面操控生死。」
「你拿凡缺棋子,拿古老的祸津兽当工具。」
枫蛇抬起头,直视真梦的眼睛,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你不是混沌。」
「你只是自私。」
「你不是异津神——你不过是个祸神罢了。」
那一瞬间,真梦的笑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细缝。
不是失态,而是被准确命中的停顿。
她的指尖在梦丝间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阴影,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她笑得更深了。
那笑意不再温和,也不再优雅,而是带着明显的锋芒与恼怒,像被揭穿后反咬一口的蜘蛛。
「祸神?」真梦轻声重复了一遍,语调里带着一种刻意的轻蔑,「真有意思……被你这种只会挥拳头的蛮兽来给我下定义?」
她抬起手,梦丝在指间收紧,空气里的压力骤然上升。
「你我自私?」
「那你告诉我,枫蛇——」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点几乎听不出来的冷怒:
「你以为异津神是靠什么存在到今的?」
真梦微微眯起眼,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耐与轻蔑,像是在看一个始终不肯承认现实的对手。
「不是靠守护,也不是靠你口中的那些‘责任’,是靠规则的缝隙。」
她抬起手,梦丝在指间缓缓收紧,像是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高原的津神就不会为我们让路。世原凡人会畏惧你们、崇拜你们、然后——试图理解、定义、约束你们。」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笑意里终于露出一点被戳中的烦躁。
「我只是比你早一步,看清了这一点。早一步,选择站在不会被淘汰的位置上。」
真梦的目光重新落回枫蛇身上,锋利得几乎要把人剖开。
「你还在妄想守住誓原、守住人类、守住什么‘底线’。而我,只是在为接下来必然到来的伊邪那美和黄泉的世界,提前布局。看清楚吧,这世上从来不是‘守’就能留下来的,要活下去,就得掌控。」
她微微扬起下巴,笑意重新变得锋利而危险。
「你可以继续扮演守护者,继续把自己成英雄。但别忘了——」
梦丝在她身后悄然绷紧,像即将落下的蛛网。「最后站在规则之上的,从来不是最那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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