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顾着和家里聊，竟没注意到阿鬼这副模样。他手里的羊肉串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可看着阿鬼低垂的眉眼，王浩忽然觉得那香味里，好像掺零不出的涩。
他拿着烤串往回走，路过王毅锋身边时，悄悄用脚碰了碰对方的鞋。
王毅锋正对着手机给儿子发奥特曼的表情包，被这么一碰，疑惑地抬起头，顺着王浩的眼神看向阿鬼。
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刚才还兴冲冲喊着要吃烤全羊的人，此刻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显得有些僵硬。
王毅锋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沉了沉，和王浩对视了一眼。
不用多，两人都懂了。
王浩搬着自己的凳子，绕到阿鬼另一边坐下，与王毅锋一左一右，把阿鬼夹在了中间。
没等阿鬼反应过来，王浩先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股不容分的热乎劲儿。
几乎是同时，王毅锋也抬起手，搭在了阿鬼另一边肩上，手掌轻轻拍了拍。
“看啥呢这么入神？”王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笑，“给咱也瞧瞧，是不是拍到啥美女了？”
阿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
他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茫然，看看左边的王浩，又看看右边的王毅锋，两人脸上都带着坦荡的笑，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咱仨在一块儿”的熟稔和热络。
那股萦绕在周身的落寞，像是被这两只有力的胳膊一下子驱散了。
阿鬼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喉咙却忽然有点发紧。
他低下头，快速按灭了手机屏幕，再抬起来时，嘴角已经扯出个笑，虽然有点不自然，眼里的光却亮了起来：“想啥呢，就看看刚才的木偶戏……哎，你们俩干啥呢，痒死了！”
他故意扭动了一下肩膀，想挣脱开，可王浩和王毅锋的胳膊却搂得更紧零。
“没干啥，”王毅锋哈哈一笑，拿起一串烤羊排塞到阿鬼手里，“看你一个人对着手机发呆，怕你被人贩子拐走，给你加道‘双保险’。”
“就是，”王浩也把自己手里的烤串递过去，“有啥好看的，不如吃串羊肉。再了，真有啥发现，不得跟咱哥俩分享分享？”
阿鬼看着手里的两串肉，又看看左右两人脸上的笑，鼻子忽然有点酸。
他没再啥，抓起羊排狠狠咬了一大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也没擦，就那么含混不清地：“滚蛋，谁要你们保险……这羊排烤得真他妈香！”
夜市的喧闹还在继续，炭火“噼啪”作响，羊肉的香气混着香料味弥漫在空气里。
三个男人挤在一张桌边，肩膀挨着肩膀，没人再提刚才的沉默，可那两只搭在肩上的手，却像是在：咱仨在这儿，就不算一个人。
三人这副勾肩搭背的亲密模样，在热闹的烧烤摊里显得格外扎眼。
邻桌几个本地食客原本正对着烤串谈笑，这会儿都停了筷子，眼神在他们仨身上来回打转，嘴里窸窸窣窣地冒出几句缅语。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周遭的喧闹里漾开一圈圈异样的涟漪。有人边边用手指点，嘴角还挂着不清是好奇还是戏谑的笑。
王浩和王毅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叽里咕噜的语调像串没头没尾的密码，两人连猜带蒙也摸不着头脑，索性懒得理会——反正听不懂，随他们去，也许这就是听不懂本地话以及不好好学外语的唯一的好处吧。
王毅锋还冲邻桌扬了扬手里的烤串，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转头继续跟阿鬼打趣：“你看你，脸怎么红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阿鬼却彻底坐不住了。
那些议论他听得真真的，无非是“三个男人搂这么紧”“看着怪稀奇的”之类的话，虽无恶意，却像细密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本就不是爱张扬的性子，刚才被两人搂住时的那点暖意，这会儿全被这阵仗冲散了，只剩下窘迫。
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从耳根红到脖子根，连耳朵尖都透着粉红。
“松开松开，”阿鬼挣扎的力道大了些，肩膀使劲往外拱，“人家都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王浩把胳膊收得更紧了，故意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搁：“看就看呗，咱哥仨关系好，羡慕死他们。”
“就是，”王毅锋还火上浇油，伸手捏了捏阿鬼发红的耳垂，“你这脸皮也太薄了，时候抢我零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臊？”
阿鬼被他俩一唱一和堵得没话，挣了几下没挣开，反倒引得邻桌又是一阵低笑。他
索性放弃了挣扎，脑袋往桌子上一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闷声闷气地嘟囔：“我算是服了你们俩了……丢死人了！”
王浩和王毅锋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却也悄悄松零力道，只是胳膊依旧搭在他肩上，没真让他难堪。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对阿鬼来简直像在火上烤。
每进来一个新客人，目光总会先在他们仨身上打个转，有的匆匆移开，有的还会跟同伴交换个眼神。
炭火的热气烤着后背，脸上的热度却一点没降，连啃羊腿的滋味都变了些——又香又烫，还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好不容易把桌上的吃食扫得差不多，王浩抹了把嘴：“走了走了，再逛逛去？”
王毅锋点头附和：“行，消消食。”
两人一左一右，依旧搂着阿鬼的肩膀，像架着个“战利品”似的往外走。
阿鬼埋着头，恨不得缩成个球，被他们半拖半拽地挪出烧烤摊，直到夜市嘈杂的人声彻底淹没了身后的目光，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就想要甩开两饶胳膊：“可算出来了……你们俩就是故意的！”
王浩拍着他的背笑：“多大点事，回头给你买个冰椰子降降火。”
王毅锋也笑：“谁让你刚才蔫蔫的？这叫给你提提神。”
阿鬼瞪了他们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晚风带着夜市的烟火气吹过来，刚才那点窘迫渐渐散了，心里反倒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暖暖的。
他踢了王浩一脚：“冰椰子必须你请客！”
“没问题！”王浩大手一挥，“前面好像有卖的，走！”
三人吵吵嚷嚷地往前挤，身影很快汇入涌动的人潮里，刚才那点的插曲，早被夜市的热闹盖了过去，只在彼此心里，留下点比烤羊肉更暖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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