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透,灰蒙蒙的。
林晚晴睡得并不沉,身边轻微的动静让她立刻醒了过来。
陆建军已经起身,正背对着她,动作极轻地穿着军装。
她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脊背,看着他利落地扣好每一颗扣子,整理好衣领。
那身影在晨曦的微光里,像一座沉默的山。
等他转过身,发现她醒了,正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
“吵醒你了?”他系好武装带,声音压得很低。
林晚晴摇摇头,坐起身:“我送你。”
两人穿戴整齐走出东屋,赵秀英也已经起来了,正在灶间忙着烧火,锅里煮着面条。看见他们,忙:“快,洗漱一下,吃碗面再走,出门饺子回家面,图个顺溜!”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每人一碗,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三个人围着桌子,安静地吃着。气氛有些沉闷,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
赵秀英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只是不停地看儿子,眼神里满是舍不得。
陆建军吃得很快,但碗里的面条和鸡蛋都吃得干干净净。他放下碗,看向赵秀英:“妈,我吃好了。家里,您多保重。”
赵秀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别过头去,胡乱地摆摆手:“知道知道,你在外头……好好的就行,不用惦记家里。”
陆建军又看向林晚晴。
林晚晴也放下了筷子,碗里还剩半碗面,实在没胃口。她站起身:“我……我去给你拿行李。”
她快步走进东屋,拎起那个沉甸甸的行李包,里面除了他的衣物,还有赵秀英连夜准备的馍馍,和她悄悄塞进去的两双她纳的厚鞋垫。
陆建军跟了进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包,挎在肩上。动作间,带着一股决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屋。
赵秀英站在门口,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强撑着笑:“走吧,路上心点。到了……给家里来个信儿。”
“嗯。”陆建军点点头,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又看向站在母亲身旁的林晚晴。
林晚晴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点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不出来。
只是那样望着他,眼睛里有水光浮动。
陆建军朝她伸出手。
林晚晴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
他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没有回头。
那背影挺拔,坚定,很快消失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
林晚晴和赵秀英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巷口,许久没有动。
清晨的冷风吹过来,林晚晴打了个寒颤。
赵秀英叹了口气,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安慰她:“走了,走了好,男人嘛,总得在外头闯荡……咱娘俩把家守好,等他回来。”
林晚晴点点头,靠在婆婆并不算宽阔却异常温暖的肩膀上,看着陆建军消失的方向,心里空了一大块。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得让人心慌。
灶台上还放着没洗的碗筷,空气里还残留着面条的香气,床上还留着他睡过的痕迹。
可是,人已经走了。
这个家,好像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林晚晴吸了吸鼻子,挽起袖子,开始收拾碗筷。
水流声哗哗,冲淡了些许离愁。
赵秀英也振作起精神,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两个女人,都没有再多什么,只是用忙碌,来填补骤然空寂下来的家和心。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满院,驱散了晨雾,也带来了些许暖意。
新的一开始了。
只是,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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