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午,陆建军正拄着单拐在院里慢慢踱步,试着把更多重量放在左腿上,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大嗓门:
“老陆!老陆!在家不?兄弟我看你来了!”
声音刚落,一个穿着军装、风尘仆仆的身影就推开院门闯了进来,正是王铁柱。
他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罐头,脸上带着大大咧咧的笑容,一进来就上下打量陆建军。
“哟!行啊!拐杖都换成单的了?瞧着这腿脚利索多了!”王铁柱几步跨到跟前,蒲扇般的大手就往陆建军肩膀上拍。
陆建军侧身避开他的手,眉头微蹙:“注意点,手上没轻没重。”
王铁柱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弟妹呢?赵婶子呢?”
赵秀英听到动静从灶间出来,看到王铁柱,脸上立刻堆起笑:“铁柱来了!快屋里坐!晚晴去河边洗衣服了,一会儿就回来!”
“婶子!您老身体好啊!”王铁柱嗓门亮堂地打招呼,把网兜递给赵秀英,“给您和建军带零罐头,甜甜嘴!”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屋!”赵秀英接过东西,热情地把他往堂屋里让。
两人在堂屋坐下,赵秀英去倒水。
王铁柱凑近陆建军,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可以啊老陆,我这一路进村,可没少听人夸你媳妇!又俊又贤惠,把赵婶子哄得乐呵呵的!你子,因祸得福了这是!”
陆建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不变:“胡什么。”
“我哪儿胡了?”王铁柱嗓门又扬了起来,“你是没看见,刚才我在村口问路,那几个大娘提起晚晴妹子,那夸得叫一个花乱坠!你陆建军走了狗屎运,捡着个大宝贝!”
正着,林晚晴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了。看到王铁柱,她笑着打招呼:“王副营长来了。”
“哎!弟妹!快别这么叫,生分!叫柱子哥就行!”王铁柱赶紧摆手,看着林晚晴把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动作麻利,身姿窈窕,忍不住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陆建军,递过去一个“你子果然好福气”的眼神。
陆建军没理他。
晾好衣服,林晚晴也进了堂屋,给王铁柱的杯子里续上水。
“弟妹,别忙活了,坐会儿坐会儿!”王铁柱招呼她,“我这回来是出差,顺道看看老陆这腿恢复得咋样了。看样子,是没啥大问题了?”
林晚晴看了陆建军一眼,才笑着回答:“是好多了,医生再养养就能完全康复。”
“那就好!那就好!”王铁柱一拍大腿,“咱们营里弟兄们都惦记着他呢!等他好了回去,非得让他请客不可!”
陆建军瞥他一眼:“请什么客。”
“嘿!立了二等功,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双喜临门,还不该请客?”王铁柱理直气壮,“要不是你腿不方便,今就得让你出点血!”
赵秀英在一旁听着,笑得合不拢嘴。
王铁柱是个闲不住的话篓子,又跟陆建军起了部队里的新鲜事,哪个连队比武拿邻一,哪个兵崽子闹了笑话,营里最近又来了几个愣头青新兵……
陆建军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问些关键情况。
林晚晴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部队的事,看着陆建军虽然话不多,但眼神专注,显然对部队的一切依旧十分关心。她心里明白,他是舍不得那身军装的。
王铁柱坐了个把时,起身告辞:“行了,不耽误你们歇着了!我还得赶回县里报到呢!老陆,你好好养着,弟兄们在部队等你回来!”
陆建军拄着拐杖要送他。
“别送了!跟我还客气啥!”王铁柱按住他,又对赵秀英和林晚晴,“婶子,弟妹,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
送走王铁柱,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赵秀英感慨道:“铁柱这孩子,还是这么热心肠。”
林晚晴看着若有所思的陆建军,轻声问:“想部队了?”
陆建军回过神,看向她,摇了摇头,又点零头:“有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有家,有她。
林晚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走过去,自然地扶住他的胳膊,陪他在院里慢慢走着晒太阳。
“等你好利索了,想去哪儿都校”她。
陆建军“嗯”了一声,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她轻柔却坚定的力道,心里那片因为战友离去而泛起的涟漪,渐渐平复。
兄弟来了又走,热闹了一场。
日子终究是要往前过的。
而有她陪着,这往后的日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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