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军的腿脚一比一利索,已经能在村里走上半圈也不见吃力。
这晚上,他对着煤油灯擦拭那双许久未穿的军官皮鞋,对正在铺床的林晚晴:
“我明回部队一趟。”
林晚晴铺床的手顿了顿,转过头看他:“回部队?是……伤好了要去报到吗?”
“嗯,”陆建军把擦得锃亮的皮鞋放好,“回去汇报一下恢复情况,看看后续的工作安排。”
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但真到了眼前,林晚晴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她低下头,继续拉平床单,声音尽量放得平静:“哦……那要去几?”
“看情况,顺利的话三五就回来。”陆建军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只是回去报到,不是任务。”
他后面这句补充,像是看穿了她的那点不安。
林晚晴“嗯”了一声,没再话。两人沉默地收拾完,吹灯躺下。
黑暗中,林晚晴侧身躺着,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却没什么睡意。
她想起他重伤初归时倚靠拐杖的样子,想起他复健时咬牙忍痛的模样,想起他昨在院子里稳稳当当走路的身影……这才安稳了几,就又要分开了。
第二一大早,赵秀英知道儿子要回部队,没亮就起来忙活,煮了十几个鸡蛋,又烙了一叠油饼,用油纸包好,非要他带上。
“路上吃!部队食堂哪比得上家里的!”赵秀英把包裹塞进他手里,眼圈有点红,却强撑着笑,“回去好好跟领导,别惦记家里,我和你媳妇都好着呢!”
陆建军接过还温热的包裹,点零头:“知道了,妈。”
林晚晴帮他整理了一下军装的衣领,手指拂过那硬挺的领章,动作很轻。
她抬头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成一句:“路上心,到了……给家里来个信儿。”
“嗯。”陆建军看着她,目光沉静,“在家等我。”
镇上的班车站点依旧有些嘈杂。早班车轰隆隆地开过来,扬起一片尘土。
赵秀英和林晚晴把陆建军送到车门口。
“上车吧,别误零。”赵秀英挥挥手。
陆建军看了母亲一眼,又深深看了林晚晴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叮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然后他利落地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上了车。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
林晚晴和赵秀英站在车下,看着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缓缓启动,喷出一股黑烟。陆建军透过车窗,朝她们挥了挥手。
赵秀英也用力挥着手,直到车子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放下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林晚晴还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知道他只是回去报到,很快就会回来,可这分离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走吧,晚晴,回家了。”赵秀英揽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安抚,“建军是回去办正事,咱们在家把日子过好,等他回来。”
林晚晴收回目光,点零头,挽住婆婆的胳膊:“嗯,妈,我们回家。”
婆媳俩互相搀扶着,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晨光洒在她们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家里似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堂屋墙上那朵红绸花依旧鲜艳,八仙桌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半杯水。
林晚晴走到院里,看着墙角那根已经闲置的拐杖,走过去,把它拿起来,仔细擦掉上面落的灰,然后收进了杂物间。
他不需要了。
她相信,他很快就会迈着比之前更加坚定的步伐,回到这个家。
而现在,她和婆婆要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等他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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