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喜事办得确实热闹。
院子里摆开了七八张桌子,左邻右舍都来了,人声鼎沸,孩子们在桌椅间追逐嬉闹,空气中弥漫着饭材香气和喜庆的炮仗味儿。
赵秀英和陆建军被安排在主桌附近,和几位长辈坐在一起。
林晚晴则被王家婶子拉着,进了新娘子的屋里“看新娘子沾喜气”。
新房里挤满了大姑娘媳妇,叽叽喳喳的。
新娘子玲穿着崭新的红嫁衣,头上戴着红绒花,脸上抹了胭脂,比平时更显娇俏。
她看到林晚晴进来,害羞地笑了笑。
“晚晴姐,你来啦。”
“玲,今真好看!”林晚晴真心实意地夸赞。
旁边几个年轻媳妇起哄:“新娘子,快把你的结婚照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玲红着脸,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合影。
她穿着白衬衫,新郎穿着中山装,两人并肩坐着,表情都有些拘谨,却透着幸福。
“哟!照得真精神!”
“这衣裳好看!”
众人传看着照片,啧啧称赞。
玲又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个更的、同样是红色封皮的本本,封面上印着金色的字——结婚证。
“还有这个,”她声音的,带着点羞涩的骄傲,“昨刚去公社领的。”
结婚证?!
林晚晴的目光落在那个红色本本上,脑子像是被人用木棍敲了一下,文一声!
结婚证……领证……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和陆建军,好像……没有这个玩意儿?!
当初她穿越过来,一心只想着摆脱林家,嫁给陆建军这个“冤大头”军官是跳出火坑最快的方法。
事情进行得匆忙,王翠花只盯着彩礼,陆家这边忙着断亲、办婚礼,所有人都默认办了酒席就是夫妻了……
她自己也完全忘了这茬儿!
在她的认知里,好像扯了证才算是合法夫妻?
可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农村,很多人都是摆了酒席就算结婚,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结婚证长啥样!
我靠!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给忘了!
林晚晴心里一阵凌乱。
那她和陆建军现在算啥?事实婚姻?
这要放后世,简直不敢想!
她看着玲手里那两张鲜红的本本,又想起自己和陆建军只有那一纸冷冰冰的“断亲书”和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倒不是怀疑陆建军会不认账,而是……好像缺零什么。
一种被法律承认的、更郑重的仪式感?
“晚晴姐,你怎么了?”玲见她盯着结婚证发呆,好奇地问。
“啊?没、没什么!”林晚晴回过神,赶紧笑了笑,“就是……觉得这红本,挺好看的。”
她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今喜宴结束,回去就得跟陆建军这个事!甭管这年代流行不流行,他们得去把证领了!不然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心里不踏实!
从新房里出来,林晚晴还有些心神不宁。坐到宴席上,看着满桌的菜,都有点食不知味。
陆建军就坐在她旁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声问:“不舒服?”
林晚晴摇摇头,凑近他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没事……就是,等回去有件事想跟你。”
她的表情有点严肃,又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纠结。
陆建军看着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来就揣着件沉重的心事,见她这副模样,下意识就以为她是不是听了什么风声,或者……察觉到了他的为难?
难道……王铁柱那个大嘴巴,提前透消息了?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嗯,回去。”
这顿喜宴,原本该是沾喜气的高兴事,结果桌上的两口,一个因为忘了领证而心虚,一个因为即将到来的坦白而沉重,各自揣着心事,吃得都有些沉默。
赵秀英倒是和左右邻居聊得热火朝,没太注意他俩的异常。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场,帮着王家收拾完,一家三口往回走。
林晚晴在心里反复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陆建军开口领证的事。这事儿起来有点尴尬,好像她多不信任他似的,但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啊!
陆建军则看着身边低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妻子,心里的那块石头越来越沉。
看来,是瞒不住了。
今晚,必须摊牌了。
夕阳把三个饶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回家的青石板路上。
喜气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但即将到来的谈话,却让这对夫妻之间的气氛,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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