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林晚晴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金黄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在风里轻轻摇晃。
她挺着大肚子走在田埂上,麦穗蹭着她的衣角,沙沙地响。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前头有笑声——是个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刚摘的黄瓜一样清亮。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麦田深处坐着个男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穿件红肚兜,光着胖乎乎的脚丫。
孩子背对着她,正专心致志地玩着一只草编的蚂蚱。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林晚晴轻声问。
男孩闻声转过头来——圆脸蛋,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嘴红润润的。
他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米牙。
“妈妈!”他脆生生地喊。
林晚晴心头一颤,刚想走近些,梦却醒了。
窗外色刚蒙蒙亮,晨光透过窗纸,把屋里照得朦朦胧胧的。
她躺在床上,手轻轻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梦里那孩子的笑脸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赵秀英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她睁着眼,便问:“醒了?怎么醒这么早?”
“娘,”林晚晴慢慢坐起身,“我做了个梦。”
“梦见啥了?”赵秀英在床边坐下。
林晚晴把梦细细了一遍。到那孩子喊“妈妈”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赵秀英听得眼睛发亮,一拍大腿:“这是胎梦!准得很!我怀建军那会儿,也做过梦,梦见一条大鲤鱼跳进怀里——后来可不就生了他这条‘大鱼’!”
“真的?”林晚晴将信将疑。
“那可不!”赵秀英来了精神,“老一辈都,孕妇的梦有讲头。你梦见麦田,那是丰收;梦见孩子喊妈,那是母子连心;那孩子穿红肚兜——哎呦,红肚兜好,喜庆!”
被婆婆这么一,林晚晴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她摸着肚子,轻声:“要真是个男孩,就像建军,结实实的。”
“男孩女孩都好,”赵秀英给她掖了掖被角,“都是咱们的宝贝疙瘩。”
早饭后,王彩凤来串门,听了这个梦,也连连称奇:“这可是好兆头!我怀我家大子那会儿,梦见摘桃子,后来生的就是个白胖子!”
秀兰在旁边听着,好奇地问:“娘,您怀我时候梦见啥了?”
王彩凤想了想,笑了:“梦见一片水,清凌凌的——后来可不就生了你这么个水灵的闺女!”
大家都笑起来。林晚晴摸着肚子,心里那点因为生产临近而生的紧张,不知不觉散了不少。
这一整,她都觉得肚子里的家伙格外活泼,时不时就踢她一下,像是在跟她打招呼。每次胎动,她都会想起梦里那个穿红肚兜的男孩,想起他脆生生喊“妈妈”的样子。
晚上给陆建军写信时,她把胎梦的事也写了进去:
“……娘这是好兆头。我倒是觉得,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孩子今动得特别欢,大概也知道快和咱们见面了……”
写到这儿,她停下笔,感受着肚子里那个生命的动静。
家伙像是知道妈妈在他,又轻轻踢了一脚。
林晚晴忍不住笑了,继续写道:“宝宝好像在,他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准备好了。等你来接我们。”
信寄出去后,她开始更有条理地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赵秀英早就备好了,可她总忍不住一遍遍检查:被子够不够软,尿布够不够多,衣裳的线头有没有剪干净。
苏晓芸来帮忙,看见她把东西理了又理,笑道:“林姐姐,你这比上学时候准备考试还认真。”
林晚晴也笑了:“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她把那件嫩黄色的毛衣拿出来,心地叠好。这是晓芸妈妈织的,软乎乎的,摸着就暖和。
“等孩子生了,第一件就穿这个。”她。
苏晓芸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可要当干妈!”
“那当然,”林晚晴拉着她的手,“你早就是孩子干妈了。”
这夜里,她又做了个梦。
这次梦见的是建军,他站在一栋红砖房前,笑着朝她招手。房子崭新崭新的,窗玻璃擦得透亮,院子里有棵树苗,在风里轻轻摇晃。
她抱着孩子走过去,建军接过孩子,高高举起来。阳光洒在父子俩身上,金灿灿的。
醒来时已大亮,梦里那温暖的阳光,仿佛还照在脸上。
赵秀英听她又了这个梦,更加笃定:“这是告诉你,建军把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娘俩过去了!”
林晚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婆婆得对,建军一定在那边努力着,为他们的家忙碌着。
产期一临近,村里有经验的婶子大娘们,都来传授经验。
张嫂:“发动了别慌,先吃饱,生孩子是力气活。”
李婶:“阵痛来了就深呼吸,别乱喊,省着力气。”
就连王彩凤也把她当年生孩子的土方子拿出来了:“要是生得慢,喝口红糖水,提气!”
林晚晴一一记在心里。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想见见这个在她肚子里待了九个月的家伙,想知道他长得像谁,是爱笑还是爱哭。
这晚上,她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摸着肚子跟孩子话:“宝宝,咱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你爸爸在那边给咱们准备好了新家,有阳光,有院。等你出来了,咱们就去找爸爸,好不好?”
肚子里的家伙动了动,像是在回答。
月光洒进院子,温柔如水。林晚晴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远方的丈夫。
此刻他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是不是也在想着她和孩子?
她不知道,此刻的陆建军,正站在刚收拾好的新家里,看着同样的月亮。
他手里拿着妻子最新的信,信里着那个胎梦,着孩子的活泼,着她的期待。
“快了,”他对着月亮轻声,“就快了。”
月光把两个相隔千里的人连在一起,也照亮了他们共同期待的那个未来——那里有崭新的家,有团聚的喜悦,有一个生命带来的无尽希望。
而这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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