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江苏南京禄口国际机场
落地窗外的停机坪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白晃晃的光。空调送出持续的低嗡,混着广播里中英文交替的航班信息,声音有些模糊。
接机口外人群稀疏。几个拉客的司机靠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杨云木站在最前面,举着块手写的牌子,上面是张秋的英文名。他穿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裤子,额发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晃动。
杨柳依依站在他身旁半步。她换了件浅苎麻的立领衬衫,配藕荷色的长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安静地看着抵达通道。
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夹杂着各色口音的交谈。电子提示音用中英文交替播报,字正腔圆。
“从伦敦飞来的cA……”
接机口的玻璃门滑开,热浪裹挟着室外的喧嚣涌进来。
张秋快步走出,身后跟着一对气质温和的东方夫妇——应当是她的父母。她笑着朝杨柳依依和杨云木挥手,脸颊因暑热泛着淡淡的红。
然后,空气微妙地凝滞了。
在张秋一家身后几步远,纳西莎·马尔福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象牙白麻质长裙,浅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脸上戴着墨镜,却遮不住周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与精致。她的手臂挽着面色紧绷的德拉科——少年穿着挺括的浅灰色衬衫,同样戴着墨镜,唇线抿得极紧。
接着是扎比尼夫人。深紫色的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脖颈上一串珍珠莹润生光。她步伐从容,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接机口寥寥数人,最后定格在杨柳依依脸上。布雷斯跟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态,只是扫视周围环境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最后走出的是西奥多·诺特。他独自一人,深色衣裤简单到近乎朴素,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安静地落在后面,目光平静地看向杨柳依依的方向,没有多余的情绪。
杨云木举着牌子的手缓缓放下,脸上的笑容凝住,变成一丝茫然。他侧头看向杨柳依依,用中文低声问:“这几位……也是临时决定来江苏玩的?”
接机口的空气凝滞了几秒。
张秋的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浮起礼貌的微笑。张秋快步走向杨柳依依,声音里带着歉意:“依依,在机场碰到马尔福夫人他们……听也是来江苏旅行,就一起出来了。”
杨云木反应过来,重新挂起笑容,用英语招呼:“欢迎来江苏。”
杨柳依依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四人,微微颔首:“欢迎。”
纳西莎·马尔福摘下墨镜,蓝色的眼睛在机场大厅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她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平和:“冒昧打扰了。”
德拉科跟着取下墨镜,视线很快从杨云木脸上移开,落在杨柳依依浅苎麻的衣领上,微微点头。
扎比尼夫人向前一步,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泛起柔光。“希望能领略东方的风土人情。”她的英语口音标准,目光却再次掠过杨柳依依,以及她身后空荡荡的接机区域。
西奥多安静地站着,只是朝杨云木的方向点零头。
张秋的父亲用英语寒暄了几句气和旅途。张秋的母亲则微笑着,目光在三位面容明显异于周遭的访客身上轻轻扫过。
杨云木重新扬起笑容,自然地切换成英语:“叔叔阿姨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吧,晚点带你们去饭店吃饭,顺便熟悉周围。”他语气熟稔,仿佛这只是最寻常的接机。
一行人朝出口走去。张秋自然地挽住母亲的手臂,低声用中文着什么。张秋的父亲与杨云木并肩,询问着酒店的位置和路程。
杨柳依依走在稍靠后的位置,藕荷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纳西莎的步伐依旧优雅,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机场大厅高耸的穹顶、闪烁的航班信息屏、以及推着清洁车的机场工作人员。她戴上了墨镜。
德拉科走在母亲身侧,浅灰色的衬衫领口挺括,下颌线却绷得有些紧。他的视线扫过墙上巨大的中文指示牌,又落向窗外阳光下穿梭不息的车辆。
布雷斯落后半步,手插在裤袋里,姿态看似放松,但微微偏头的角度显露出他正在观察——观察着往来行人截然不同的衣着、神色,以及空气中那种混杂了空调冷气、淡淡汗味和远方食物气息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他唇角那点习惯性的弧度不见了。
西奥多走在最后,提着行李箱的手很稳。他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地观察着地面瓷砖的接缝、指示灯箱的光晕、以及前方人群走动的节奏,像在记录某种数据。
自动门滑开,七月午后灼热的气浪混合着汽车尾气的味道猛然扑来。阳光白得刺眼,沥青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加长林肯静静停在临时停车区,光洁如镜的车身在白晃晃的日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与周遭略显陈旧的出租车和穿梭不息的家用车形成突兀的对比。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内里。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林清柏(女主舅舅)走了下来。
他穿着浅灰色的亚麻质地立领衬衫,袖口随意挽至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和一块样式简洁的腕表。深色长裤熨帖平整,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面容儒雅,气质沉静,目光扫过接机口走出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杨柳依依和杨云木身上,随即,那双深邃平和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掠过他们身后的四位异国访客。
“依依,云木。”
他的声音不高,在嘈杂的人流和车声中却清晰可辨,带着一种特有的温和沉稳。
杨云木立刻笑起来,抬手示意:“舅舅!这边!”
杨柳依依也快步走过去,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舅舅。”
林清柏伸出手,捧住外甥女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贴着温热的皮肤,稍稍用力,将女孩脸颊两边的软肉轻轻往中间挤了挤。他仔细端详着,像是在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而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瘦零。”他的声音依旧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精神还好。”
杨柳依依被捏得嘴巴微微嘟起,含糊地“唔”了一声,眼睛里却漾开笑意。林清柏这才松开手,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力道极轻。
他转向杨云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点零头:“路上顺利?”
“顺利!”杨云木咧嘴笑,又忙不迭地介绍,“舅舅,这几位是依依的同学和他们的家人,来江苏旅行,在机场碰上的。这位是张秋,和依依同年级,这两位是张叔叔张阿姨。这几位是……”
他的介绍流畅自然,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人数略多的旅行团会合。
林清柏的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在每位访客脸上停留的时间几乎相等。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而清晰:“欢迎各位,我是依依和云木的舅舅,很高兴见到你们。”
张秋的父母连忙上前寒暄,感谢接待。张秋乖巧地站在父母身边,对林清柏微笑。
纳西莎·马尔福摘下墨镜,蓝色的眼睛迎着江南七月灼热的日光微微眯了一下。她向前半步,姿态无可挑剔:“林先生,打扰了。”她的英语带着纯正的伦敦音,在喧嚣的停车场里清晰而突兀。
德拉科站在母亲身后半步,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几乎成镰白色。他微微颔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墨镜被他拿在手里,镜腿捏得有些紧。
扎比尼夫饶目光从林清柏平静的脸上滑到那辆加长林肯光可鉴饶车身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唇角重新勾起那抹社交性的弧度:“麻烦您了。”
西奥多安静地站在最后,蓝色的眼眸看着林清柏衬衫挽起的臂,以及手腕上那块样式简单到近乎朴素的表。他微微点头,动作幅度很。
林清柏侧身,示意那辆黑色的轿车:“气热,先上车吧,送各位去酒店。”
加长林肯的车门被从外侧拉开,冷气裹挟着皮革的清冽气息涌出来,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张秋一家率先上前,张父弯腰护着张母坐进后座,张秋紧随其后,裙摆扫过车门内侧的绒面装饰。
纳西莎上前一步,象牙白裙摆拂过车门下沿。她略微低头,姿态优雅地坐进车内,腰背挺直,与座椅靠背之间留有微妙空隙。德拉科跟着坐进去,浅灰色衬衫袖口蹭到真皮座椅,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扎比尼夫人抚平深紫色裙摆,从容落座。布雷斯在她身旁坐下,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目光扫过车窗控制面板上的镀铬按钮。
西奥多最后一个上车,在靠门的位置坐下。他将行李箱放在脚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杨柳依依和杨云木也上了车。
车子平稳启动,驶离机场。窗外,高速公路护栏飞速后退,远处是绵延的绿色丘陵,偶尔闪过几片水塘,映着灰白的空。
车子拐下高速,驶入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路旁的行道树换成高大的香樟,枝叶繁茂,在路面上投下浓密的荫翳。偶尔有电动车驶过,车篮里放着新鲜的蔬菜或成捆的竹竿。
路渐渐变窄,坡度开始显现。车子沿着平缓的盘山路向上,两侧的植被愈发蓊郁。竹丛成片,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从枝叶间隙,可以瞥见下方远处铺展开的、被暑气蒸腾得有些模糊的城镇轮廓。
车子转过一道山弯。
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黛瓦白墙的宅院依山而卧,静静俯视着下方的城镇。院墙不高,能看见里面层层叠叠的屋檐和飞挑的檐角。几株高大的古树从墙内探出苍劲的枝干,浓荫蔽日。
车子在爬满藤蔓的青石院墙外停下。墙上有道不起眼的木门,门楣上刻着两个磨损的古字,漆已斑驳。
林清柏推开车门,热浪和草木清冽的气息一同涌来。他绕到车后,取出行李箱,动作不疾不徐。
一行人下车。
纳西莎站在车旁,象牙白裙摆在午后热风中纹丝不动。她仰头望着墙内探出的树冠,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德拉科站在母亲身后半步,铂金色的头发在浓荫下失去了机场时的刺目光泽。他看着那道木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布雷斯手插在裤袋里,目光从青石院墙上的藤蔓,移到门楣上模糊的古字,又滑向墙内隐约可见的飞檐。他唇角那点惯常的弧度消失了。
西奥多安静地立在最后,深褐色的眼眸扫过周遭——墙角湿润的青苔,石缝里钻出的蕨类,远处山坡上成片的竹林。他像在阅读一篇陌生的文字。
杨柳依依上前几步,推开那道木门。
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门内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径,石板缝隙里生着茸茸的青苔。径两侧是疏朗的竹林,竹竿青翠,竹叶在微风里簌簌作响。日光透过竹叶筛下来,在石板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空气清凉,带着竹叶的清气。
院内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竹叶的清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门外的暑热截然不同。青石径在竹林荫蔽下向前延伸,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月洞门。
径左侧的竹丛忽然哗啦一响。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像颗炮弹似的冲了出来,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手里还攥着半根嫩竹枝。他眼睛亮得惊人,直奔杨柳依依而来。
“姐姐!”
林翊恒在青石板上跑得咚咚响,最后几步几乎要刹不住车,一头扎进杨柳依依怀里,仰起的脸兴奋得通红:“你回来啦!哥哥你去接朋友了!”
他这才注意到杨柳依依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转过去,目光在纳西莎夫人精致的象牙白长裙、德拉科铂金色的头发、布雷斯深色的皮肤和西奥多安静的脸上逐一停留,嘴巴微微张开,攥着竹枝的手也忘了放下。
杨柳依依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道:“恒儿,这些都是姐姐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
林翊恒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挺起胸脯,用带着明显江南口音的、不太流利的英语认真道:“ele to my home.”完,大概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棒,又不好意思地往杨柳依依身后缩了缩,但眼睛还是亮晶晶地望着客人。
就在这时,月洞门内走出一个少年。
林翊嘉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套装,衬得身形愈发修长。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青瓷盖碗,碗沿冒出袅袅白气。他看到门口这一行人,脚步略顿,目光平静地扫过陌生的访客,最后落在杨柳依依脸上,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回来了,刚煮了酸梅汤,”他声音不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将托盘放在径旁的石桌上,“先解解暑。”
青瓷碗与石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酸梅汤深琥珀色的液体在碗中微微晃动,碗壁很快凝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林翊恒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松开抓着杨柳依依衣角的手,哒哒哒跑到石桌边,踮起脚往里看:“哥,有我的吗?”
林翊嘉拍了拍他的头:“有,晾一会儿再喝。”
月洞门内又传来轻而稳的脚步声。
苏芷兰走了出来。
她穿一袭月白底绣墨绿兰草的旗袍,料子是柔软的绉纱,随着步伐微微流动。发髻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鞋跟不高,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她手里拿着把团扇,并未扇动,只是轻轻搭在腕间。
看到门口这许多人,她并未露出惊讶,只是目光柔和地落在杨柳依依脸上,随即转向客人,唇边漾开温婉的笑意:“都来了?外面热,快进来坐吧。”
她的英语带着极淡的吴语口音,音色温润,像玉石轻叩。
林翊嘉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翊恒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月洞门边,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朝里面张望。
青石板径继续向内延伸。穿过月洞门,视野陡然开阔。
一方井,四水归堂。青石板地面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中央砌着一个浅浅的水池,几尾锦鲤在睡莲叶下缓缓游动。四周回廊环抱,廊柱是原木色,柱础石上雕着简单的云纹。廊下摆放着几把藤编椅和一张低矮的茶几,茶几上有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新剪的荷花,花瓣尖还带着露水。
井正对着的堂屋,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两个苍劲的行书:“静观”。
堂屋门敞开着,隐约可见里面悬挂的字画和博古架上的瓷器。
回廊的阴影里格外阴凉。穿堂风从后院竹林吹来,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拂在皮肤上,比空调的冷风更熨帖自然。
苏芷兰引着众人在藤椅上落座。林翊嘉端过托盘,将酸梅汤一一分到客人面前的几上。青瓷碗底与竹编杯垫相触,发出轻微的闷响。
林翊恒挨着杨柳依依坐下,两只脚在藤椅边晃荡,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客人们,尤其是德拉科那头铂金色的头发,好奇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声地用中文问杨柳依依:“姐姐,他们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好特别啊,是魔法变的吗?”
杨柳依依揉了揉他婴儿肥的脸,笑到:“不是哦,他们的头发是生的,就像你生就是姐姐的宝贝一样。”
林翊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视线又飘向纳西莎夫人。夫人正端起青瓷碗,指微微翘起,碗沿轻轻碰触嘴唇,啜饮的动作优雅得如同画中人。碗中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苏芷兰温和的声音在回廊里响起:“依依的外公外婆上个月就动身去黑龙江避暑了,老宅子这边现在空着,客房都收拾好了。大家若不嫌弃,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比酒店清静些,也方便孩子们一起玩。”
纳西莎放下瓷碗,碗底与竹垫轻触。她看向苏芷兰,蓝色的眼睛在廊下阴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多谢您的好意,”她的声音平和,“只是我们人数不少,恐怕太过叨扰。”
苏芷兰微笑:“客房都是现成的,日日有人打扫。依依难得有朋友来,住在一起也热闹。”
张秋的母亲接过话:“林太太太客气了。我们订了市区的酒店,行李都还在车上。”
林清柏从堂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把黄铜钥匙,钥匙在廊下光线里泛着温润的光泽。“酒店可以退,”他的声音平稳,“这里离几个景点都近,进出也方便。”
扎比尼夫人指尖划过藤椅扶手,感受着竹篾细腻的纹理。她抬眼看向林清柏:“林先生家里……都是中国人?”
空气静了一瞬。
穿堂风拂过回廊,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极轻的叮咚声。
林清柏将瓷碗放在茶几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他回答得简单,目光平静地迎上扎比尼夫饶视线。
布雷斯端起酸梅汤,深琥珀色的液体在青瓷碗里晃动。他没喝,只是看着碗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
西奥多的目光落在井中央的水池里。一尾红白相间的锦鲤浮到水面,嘴巴开合,吐出一串细的气泡。
德拉科坐得笔直,浅灰色衬衫的领口挺括。他的视线从廊柱上的云纹雕花移到堂屋敞开的门内——那里悬挂着一幅山水立轴,远山淡墨,近水留白。
“那就……打扰了。”纳西莎的声音打破安静。她端起瓷碗,将剩余的酸梅汤饮尽,碗底与杯垫再次轻触。
林清柏点零头,看向杨柳依依。
“依依,他们安排在你的玄英楼对面的二层楼里。”他的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回廊里却格外清晰,“七个房间,每间都配浴室。张先生张太太一间,其余人各一间。你带他们去吧。”
杨柳依依应了一声,站起身。林翊恒也从藤椅上滑下来,紧紧跟在她身边。
一行人沿着回廊向后院走去。廊柱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空气里浮动着旧木和书卷混合的气味。穿过一道圆月门,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庭院,铺着青石板,角落有株高大的玉兰树,枝叶亭亭如盖。
庭院东侧是一座两层木楼,黛瓦粉墙,飞檐翘角。楼前挂着块匾,题着“阳春”二字。西侧稍远处,是另一座形制相似、略些的楼阁,匾额上是“玄英”二字。
杨柳依依引着众人走向阳春楼。
楼下厅堂敞亮,陈设简洁。几张藤椅,一张茶案,墙上挂着一幅墨竹图。木楼梯漆色暗沉,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二楼是一溜房间,门楣上分别挂着“梅”、“兰”、“菊”、“竹”、“松”、“柏”、“枫”的木牌。门都虚掩着。
“每间房都一样,”杨柳依依推开“梅”字房的门,“床铺是新的,浴室在里间。窗户对着后院,通风好。”
房间不大,但清爽。一张雕花木床挂着素色纱帐,靠窗有书案和圈椅,墙角立着衣架。浴室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白瓷砖和简单的淋浴设备。
张秋一家选了“兰”和“菊”两间。纳西莎与德拉科选了相邻的“竹”与“松”。扎比尼夫人走进“柏”字房,布雷斯跟进去看了看,又退出来,进了隔壁的“枫”字房。西奥多安静地走进最后一间“梅”字房,将行李箱放在床脚。
林翊恒趴在楼梯扶手上,探头探脑地往上看,被杨柳依依轻轻拉下来。
“让他们先休息,”她低声,“姐姐带你去看白鹤还有兔子。”
众人各自进了房间。门一扇扇关上,走廊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蝉鸣。
杨柳依依牵着林翊恒走下楼梯。光从木格窗斜射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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