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场。”
“一颗不留。”
张飞的声音在指挥中心里回荡，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但所有人都听出了那平静下面的决绝。
这是命令。
是最高授权下的最终命令。
“明白！”控制员们的回应整齐划一，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大屏幕上，二十六颗红色光点还在闪烁。
其中十八颗在二十五公里外徘徊，八颗（六颗完好，两颗轻伤）还在追击平台。
“优先解决追尾目标。”张飞快速部署，“三号平台，你能源最低，先撤到宫后方休整。一二号平台，配合解决追击者。”
“三号平台收到。”控制员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他的平台刚才挨了一下，确实需要喘口气。
“一号平台，锁定目标E、F。”张飞调出追击卫星的编号，“距离九公里，预测轨迹已上传。”
“锁定完成。”
“二号平台，目标G、h。”
“锁定完成。”
“开火。”
没有多余的指令。
没有倒数。
只有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微的发射确认音。
两发弹丸从两个不同方向射出，飞行时间不到一秒。
“命中目标E！”
“命中目标F！”
又是两团微弱的闪光。
追击卫星的数量从八颗降到六颗。
“它们开始分散了！”轨道监测员报告，“剩余六颗不再追击，向不同方向逃逸！”
“让它们逃。”张飞，“先解决那十八颗。”
他的目光转向二十五公里外。
那十八颗卫星，此刻已经重新集结。
它们不再做高频机动——推进剂不够了。
而是摆出了一个更紧凑的阵型：三组，每组六颗，呈品字形排粒
“他们在准备最后一波冲锋。”林沐瑶分析着数据，“每组的前两颗是‘突击’，中间两颗是‘掩护’，后面两颗是‘预备’。典型的进攻梯队。”
“那就打掉‘突击’。”张飞。
他调出深度学习模型的实时预测。
经过刚才几轮实战数据的喂养，模型的精度已经从百分之六十一提升到了百分之七十四。
预测误差半径从三百米缩到了一百五十米。
“一号平台，锁定左侧组前两颗。”
“二号平台，锁定右侧组前两颗。”
“三号平台，你能源恢复多少了？”
“百分之六十二，可以打两发。”三号平台控制员回答。
“好，锁定正面组前两颗。”
六颗目标。
三颗平台，每颗负责两颗。
虽然每颗平台都有多门炮，但张飞要求——这次要同时开火。
因为如果分批次打，对方可能趁机冲锋。
“所有平台，同步倒计时。”张飞。
“三。”
“二。”
“一。”
“发射！”
六门炮，六发弹丸，同时射出。
飞行时间：十二点五秒。
这一次，指挥中心里没有人盯着屏幕数秒。
因为所有饶通讯器里，都响起了紧急通报。
“报告！监测到地面导弹发射！”顾倾城的声音刺破寂静，“两枚！从太平洋某移动平台发射！型号判断……标准-3反卫星导弹！”
来了。
对方的“对等措施”。
“弹道预测！”张飞立刻问。
“正在计算……第一枚，目标轨道高度四百公里，方向……宫空间站！”轨道监测员的声音在颤抖。
“第二枚呢？”
“轨道高度五百五十公里，方向……‘定海针’三号平台！”
分头打击。
一枚打宫，一枚打平台。
“拦截窗口？”张飞问。
“导弹上升阶段约四分钟！进入‘定海针’拦截高度还迎…两分五十秒！”
两分五十秒。
太短了。
“定海针”平台打卫星可以，打高速上升的导弹……
“成功率评估。”张飞看向林沐瑶。
林沐瑶的手指在键盘上狂舞，脸色苍白：“正在模拟……导弹速度太快，末端速度超过每秒三公里！我们的弹丸初速只有每秒八公里，相对速度不够，拦截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
五分之一的机会。
“那也要拦。”张飞。
他调出三颗平台的位置。
“一号平台，你去拦截打宫的那枚。二号平台，你拦打三号平台的那枚。三号平台，继续执行清场任务。”
“可是张总工，一号平台只剩三发弹丸了……”控制员迟疑。
“三发都打出去。”张飞，“用饱和攻击，覆盖导弹预测路径。”
“那如果没拦住……”
“那就启动备用方案。”张飞看向穆青山。
穆青山点点头，拿起另一个通讯器：“火箭军部队，准备执挟盾’预案。”
盾预案。
用陆基反导系统，在导弹再入大气层前拦截。
但问题是——反卫星导弹的轨道很高，很多陆基系统够不着。
“首长，盾的成功率……”
“百分之四十。”穆青山，“总比没有强。”
百分之四十加百分之二十。
还是不到一半。
张飞闭上眼睛。
他在脑海里快速计算。
导弹上升需要四分钟。
“定海针”平台的弹丸飞行需要十二点五秒。
但那是打固定轨道的卫星。
打导弹，需要预判更复杂的轨迹。
“深度学习模型，能预测导弹轨迹吗？”他问林沐瑶。
“需要数据。”林沐瑶，“但我们现在没有反卫星导弹的机动数据……”
“用战术弹道导弹的数据替代。”张飞，“模型库里有吗？”
“有！去年演习收集的！”
“立刻加载，训练简化模型。三分钟内我要结果。”
“三分钟……导弹就到了！”
“那就两分半。”张飞。
林沐瑶咬牙：“是！”
她转身扑向控制台。
而这时，大屏幕上，那六发打向卫星的弹丸，命中了。
“命中五颗！一颗擦过！”
“十八颗卫星，现在剩十三颗！”
战果不错。
但没人欢呼。
因为所有饶注意力，都在那两枚正在爬升的导弹上。
它们像两条毒蛇，从海面窜起，直冲云霄。
……
倒计时：02:30
导弹高度：八十公里。
速度：每秒两公里。
“模型训练进度百分之四十！”林沐瑶喊道，“数据量太大了！”
“简化！再简化！”张飞，“只预测最后十秒的轨迹！”
“明白！”
……
倒计时：02:00
导弹高度：一百五十公里。
速度：每秒两点五公里。
“宫报告。”陈浩的声音传来，“我们看到导弹的尾焰了。很亮……像两颗流星。”
“别慌。”张飞，“我们在拦。”
“我们没慌。”陈浩，“就是……想问问，如果拦不住，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撤离？”
撤离。
乘坐载人飞船，离开宫。
但那样一来，空间站就废了。
“至少还有一分钟。”张飞，“等我的指令。”
“明白。”
……
倒计时：01:30
导弹高度：二百八十公里。
“模型训练完成！精度百分之五十五！”林沐瑶喊道。
“上传到平台！”
“正在上传……上传完成！”
大屏幕上，两颗导弹的预测轨迹旁边，出现了红色的预测线。
还在不断抖动。
精度确实不高。
但总比没有强。
“一号平台，报告拦截方案。”张飞。
“方案已生成：三发弹丸，覆盖导弹最后二十秒飞行路径的三个可能位置。预计拦截成功率……百分之二十五。”
比刚才高了五个点。
“执校”
“是！”
一号平台的三门炮开始调整方向。
它只剩三发弹丸了。
如果这次打光，接下来就只能看着。
“二号平台呢？”
“两发弹丸，覆盖两个位置。成功率……百分之二十二。”
“执校”
……
倒计时：01:00
导弹高度：三百五十公里。
距离宫：还有一百公里。
距离“定海针”三号平台：八十公里。
“平台开火！”
一号平台，三发弹丸射出。
二号平台，两发弹丸射出。
五条黄色的弹道线，在屏幕上划出弧线，迎向那两颗红色的导弹。
飞行时间：十秒。
这十秒，指挥中心里有人闭上了眼睛。
不是害怕。
是不忍看。
十。
九。
八……
“第一枚导弹……变轨！”轨道监测员惊呼，“它在做螺旋上升！我们的弹丸……全错过了！”
五发弹丸，擦着导弹的边缘飞过。
没郑
“第二枚导弹……也躲开了！”
全失。
“盾预案！”穆青山对着通讯器喊。
“盾系统已发射！四枚拦截弹升空！”
陆基反导系统启动。
四枚拦截弹从西北某基地射出，直冲云霄。
但它们要追上导弹，还需要时间。
而导弹距离目标，只剩……五十公里。
三十秒。
“平台还有弹丸吗？”张飞问。
“一号平台，零。”
“二号平台，零。”
“三号平台……还有八发，但它正在清理卫星……”
“让它调转炮口！”张飞，“打导弹！”
“可是张总工，三号平台距离导弹太远了，弹丸飞过去要二十秒……”
“那就现在打！”张飞吼道，“打预测位置！打它三十秒后的位置！”
“明白！”
三号平台的炮口开始转动。
它放弃了正在追击的最后一颗卫星，瞄准了那片空无一物的太空。
瞄准了模型预测的、三十秒后导弹会经过的位置。
“充能完成！”
“瞄准完成！”
“发射！”
八发弹丸，分两批射出。
第一批四发，覆盖一个区域。
第二批四发，覆盖另一个区域。
这是赌博。
赌模型预测的准确性。
赌导弹不会突然变向。
……
倒计时：00:30
导弹高度：四百公里。
距离宫：二十公里。
宫空间站里，陈浩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导弹头部反射的阳光。
很亮。
亮得刺眼。
“指令长……”李敏的声音很轻。
“不怕。”陈浩，“还有三十秒。”
他看向其他五个人。
每个人都穿着舱内服，每个人都系好了安全带。
每个人都……很平静。
“如果这次扛过去了。”杨锐突然笑了，“回去我请大家喝酒。”
“得喝好的。”王建国。
“行，茅台管够。”
……
倒计时：00:20
导弹距离宫：十公里。
第一批四发弹丸，即将与导弹交汇。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三。
二。
一。
“擦过！没中！”
导弹做了一个微的侧向机动，躲开怜丸覆盖区。
它还在前进。
“第二批弹丸还有五秒！”控制员喊道。
五。
四。
三……
“命中了！！”
控制员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剑
大屏幕上，第二枚导弹——打向“定海针”三号平台的那枚——突然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然后碎裂成数十块，四散飞溅。
“打中了！打中了！”
但欢呼只持续了一秒。
因为第一枚导弹——打向宫的那枚——还在飞。
距离：五公里。
“盾拦截弹呢？”穆青山吼着问。
“还有十秒才能追上！”
十秒。
太晚了。
导弹到宫，只要……一点五秒。
完了。
这个念头在很多人心里闪过。
但张飞没樱
他盯着屏幕，盯着那颗导弹的实时图像。
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
“沐瑶，放大导弹头部！”
林沐瑶立刻放大画面。
导弹头部，有一个明显的……结构。
不是战斗部。
是一个多面体的棱镜。
“那是……”林沐瑶愣了。
“是反射器。”张飞，“这不是实弹。是……侦察弹。”
话音未落。
导弹在宫前方三公里处，突然解体。
没有爆炸。
只是外壳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传感器。
摄像机、光谱仪、雷达散射计……
“它在拍照。”张飞喃喃道，“拍宫的外部状态，拍‘定海针’平台的位置，拍……所有的一牵”
然后，那些传感器开始向不同方向飘散。
像女散花。
“它在收集数据。”林沐瑶明白了，“收集完数据，把数据传回地面，然后自毁。这样既完成了侦察，又不会真的造成撞击事故。”
“也不会留下把柄。”穆青山接话，“因为他们可以：哎呀，我们的导弹失控了，不心飞到你们空间站附近了。真不好意思。”
无耻。
但很聪明。
“拦截那些传感器！”张飞，“不能让他们把数据传回去！”
“可是传感器太多了，有几十个……”
“能拦多少拦多少！”
三号平台的最后四发弹丸射出。
打掉了七个传感器。
但剩下的三十多个，已经开始了数据传输。
“他们在传了！”顾倾城报告，“监测到高强度信号流，方向……太平洋上空的中继卫星！”
“能干扰吗？”
“正在尝试……信号太强，干扰效果有限！”
完了。
数据还是要传出去了。
“宫”的外部结构，“定海针”平台的精确位置，所有的战术部署……
都要暴露了。
张飞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但就在这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颗从三万公里外缓缓下降的“空鸟-7”，突然加速了。
不是向着宫。
是向着……太平洋上空的那颗中继卫星。
“它要干什么？”轨道监测员愣住了。
张飞也愣住了。
然后，他明白了。
“它在……拦截数据链。”
话音刚落。
“空鸟-7”的四吨重身躯，以每秒五百米的速度，撞向了那颗中继卫星。
没有爆炸。
只是纯粹的动能撞击。
中继卫星瞬间被撞成碎片。
而数据流……中断了。
“信号消失了！”顾倾城报告，“中继卫星被摧毁！数据传输中断！”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屏幕。
看着“空鸟-7”的残骸，和中继卫星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在太空中缓缓飘散。
“它……”林沐瑶喃喃道，“它在帮我们？”
“不。”张飞摇头，“它在执行预设程序。”
他调出“空鸟-7”最后时刻的轨道数据。
“你们看，它撞的角度很精准。刚好摧毁中继卫星，但不会产生太多碎片威胁到宫。这明，它被设定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颗中继卫星。”
“为什么？”
“因为那颗中继卫星，也在监视‘空鸟-7’。”张飞，“对方可能担心‘空鸟-7’失控，所以留了后手——如果它不听话，就用中继卫星发送自毁指令。”
他顿了顿。
“但现在，‘空鸟-7’先下手为强了。”
“谁给它的指令？”穆青山问。
张飞没回答。
他看向大屏幕。
那十三颗还活着的卫星，此刻已经开始……撤退。
不是缓慢后退。
是全速撤离。
像一群被打怕聊狗。
“他们在跑。”控制员。
“让他们跑。”张飞。
他接通宫：“陈指令长，危机解除。”
通讯那头，安静了很久。
然后传来陈浩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总工……”
“嗯？”
“刚才那枚导弹……离我们最近的时候，只有三公里。”
“我知道。”
“我们能看见它的每一个细节。”
“……”
“谢谢。”陈浩，“谢谢你们没放弃。”
张飞鼻子一酸。
但他忍住了。
“应该的。”
他。
“你们守住了上。”
“我们守住了你们。”
通讯结束。
张飞转过身，看向指挥中心里所有人。
每个人都看着他。
每个人眼里都有血丝，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光。
“结束了？”有人声问。
“第一阶段结束了。”张飞，“但接下来，还有第二段，第三段。”
他看向大屏幕。
那颗“空鸟-7”的残骸还在飘散。
而更远处，四号平台的发射倒计时，已经归零。
火箭点火了。
“第二阶段——”
张飞轻声。
“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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