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一脸懵逼。
“书生是赐教实在太过了！”老秀才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道：“我老头子也没啥学问，当不起这赐教大礼。”
李寒舟快速上前扶住了他。
“一点都不过。”李寒舟坐在床的另一边，和老秀才对坐，开口道：“老先生有所不知。”
话语带上了“先生”二字，听得这位老秀才心脏怦怦直跳。
“我困惑于一件事情很久了，如今老先生一言，倒是让我心境豁达。”李寒舟轻声道，带着一股如释重负的通透。
“书生年纪不大，莫非是对书中道理的困惑？”老秀才问道。
他有过这种感觉，当初在私塾中学圣贤书，对一句话的解释每个人都不同。
年少的他还差点和先生打起来。
如今看到李寒舟的神情和当初他很像，便是问上了。
“算是对道理的困惑。”李寒舟抬头妄想窗外，喃喃道：“我画地为牢，总以为自己站得高，自认为看得极远，看得清世间万象。”
“殊不知自己那点零碎想法，不过是这世上沧海一粟罢了。反倒是自认为看得高，脚步虚浮，反而是忘了山脚下的路。”
“先生一言，倒是让我找回本心。”李寒舟着，忽然笑了起来，看向面前怔怔出神的老秀才，再次起身拱手道：“多谢先生了。”
老秀才觉得李寒舟得极有道理，看着李寒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本几乎被翻烂的书，忽然笑了起来。
“好啊！”老秀才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了自己光秃秃的牙床，激动得不断拍着床沿，大笑道：“老头子我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如今也算是能给人解惑了。”
他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老婆婆赶紧上前给他顺气，嘴里也嗔怪着。
“老不正经的，书生谢了谢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那私塾里教书的先生了？不过是几箱书的学问，还教上人了？”
“嘿！老婆子懂什么！”老秀才缓过气来，得意扬扬地摆了摆手，笑道：“我学问不好，那又怎么样？韩夫子也曾经过：师不必贤于弟子嘛！”
老秀才看向李寒舟，眼中满是欣赏。
“书生学问很高，以后定会当状元，连中三元！哎，我这辈子没考上功名，却能在学问上帮到书生，也不枉我读了这一辈子的书了！”
这番话，得老秀才坦坦荡荡，老泪纵横。
“如今晴了有一段时间了。”李寒舟起身背上自己的布袋，开口道：“老先生，老婆婆，就此别过了。”
“哎，书生慢走。”老秀才摆了摆手。
李寒舟踏入午间光芒当中，随心而为。
……
李寒舟一路向西。
穿过中原，走过关中，来到了河西地带。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去观察，刻意去想，也没有再画画。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见到些不平的事情，若心有所动便随手而为。
河西走廊，入目是茫茫戈壁，长风浩荡。
在一处山洞旁，正有几个高鼻深目，身材高大的漠西人，围着一对靖国父子。
那对父子衣衫破旧，两人互相围在山洞口外，眼中满是愤怒。
“这泉水是我和我爹费尽力气打出来的！凭什么你们两句话就要占为己有？”少年梗着脖子喊道。
“哟，还是个轻狂的年轻人。”为首的漠西人狞笑一声，缓缓上前，一脚将那少年踹倒在地，恶狠狠道：“就凭老子手里的弯刀！就凭老子拳头大！”
那老汉抚着自己儿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漠西权敢如此行事，就不怕北庭大军过来剿了你们吗？”
“北庭？”几个漠西人听罢一愣，随后一个个地笑了起来。
“老东西，你怕是十年没走出过这沙地了吧。还北庭？你们靖国皇帝都换了，早就把身在安西的你们忘了。”漠西人叹了口气，反而眼神中怀念起来了：“当年你们靖国在安西做了不少好事，我不杀你们。但这地方，你们也别想要了！”
“对！赶紧滚！”
“留你们一命算是我们对当年的恩情了！”
漠西人嚣张跋扈，伸手就要去拿两人身后的水桶。
少年不愿意，快速站了起来拦住几人。
“滚一边去！”漠西人抬腿踹了过去。
李寒舟站在不远处，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缓步上前。
“几位……”
“什么人！”
那几个漠西人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青衫公子，愣住了。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了李寒舟一番，见他手无寸铁，文弱模样，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又来一个送死的？怎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也想来管爷爷们的闲事？”
李寒舟没有话。
他只是抬起脚，对着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轻轻一踢。
嗖！
那石子仿佛没有重量，又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贴着几个漠西饶耳边飞速掠过。
最终“咄”的一声，深深嵌入了远处一块坚硬的岩石里。
几个漠西人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灵盖。
他们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若是那东西的轨迹稍微偏离一寸，他们现在已经变成尸体了。
李寒舟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如水。
“看来你们的消息，确实堵塞了。最好快些跑，或许还来得及。靖国的军队，可能已经打到你们家门口了，你们还这么悠哉呢。”
那几个漠西人惊恐地看着他，连滚带爬地向沙漠深处跑去，落荒而逃。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那对父子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寒舟将他们扶起，看向身后山洞里的水声，惊讶道：“沙漠里凿井打水，你俩挺厉害的。”
“不瞒您笑话，这井是我爷爷开始打的，到了我手上，也才打出井来。”老汉呵呵笑了笑，随后立刻转身，将那桶好不容易打上来的水，抬到李寒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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