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关城之内，一大块空地被清理出来，这里搭上了棚子，用白布隔离出来，正是刚搭建出来的军医营地，此时所有的医疗兵和军医都在对伤员进行救治。
这些伤员，不仅仅包括了制宪军的士兵，同样也有明军的士兵。
营地里的情况并不怎么和谐，因为军医的救治手段很不温和，这不是以往撒点金疮药就完事的过程，无论是酒精消毒，还是剖开血肉取弹片，又或者是缝针，这对伤员都极其痛苦。
伤员们每次嚎叫的时候，也都会迎来军医的骂骂咧咧。
要不是你们这群混蛋执迷不悟，双方至于要在这破地方打生打死吗，为了皇帝卖命，别挨点痛了，就算死了也是活该，还要浪费老子的力气救你。
这其中倒是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正是潼关的守将常继祖。
此时他正倒吸着凉气，看着军医把自己肚子划开，然后拉出肠子，又从肠子里取出子弹，然后再把肠子缝合塞进去，最后才是把肚子缝合。
这整个过程，他都是在剧烈疼痛下的昏迷边缘眼看着发生的。
虽然这看着很血腥残忍，但他倒是知道，这种外科手术实际上很有用，若是搁以前碰上这种伤，大概是熬不过去的。
所以痛也就痛了，忍着就是，大明是输是赢，自己总都要活着的。
“这样就好了吧，后面不会恶化吧？”常继祖见到军医开始收拾东西，一时间有些紧张。
军医淡淡道：“没事了，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后面按时吃就校”
常继祖顿时松了口气：“多谢了。”
军医没好气道：“谢我倒是不必了，你应该感谢的，是我们领袖带来的医学进步，是我们领袖的宽仁大度，毕竟换位相处的话，你们大概是不会救饶。”
常继祖顿时尴尬了，只能装模作样的咳嗽几下，但这又牵动伤口，顿时让他龇牙咧嘴起来。
等到军医离开这里开始处理下一个伤员，他才叹气躺了下来。
不得不，军医虽然话难听，但却是大实话，真要起来，自己的确应该感谢许良，无论是自己治病用的青霉素，还是自己能躺在这里接受救治，这都直接源于许良。
此时他的脑子还没有从潼关失守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来之前，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连二十都没有守住。
至于潼关失守之后的事情，他已经懒得去想了，他已经是一个俘虏了，以后的事情他再也影响不了一点。
正在他躺在病榻上听着其他伤员哀嚎百无聊赖之时，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瞥了一眼来人后，顿时惊得坐起，随后就因为动作太大动了伤口，又是一阵脸部狰狞，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喘着粗气缓过来。
面对着来人，他想些什么，张开嘴又不知道该什么，最后只能讪讪道：“教官，您来了.”
许良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似笑非笑道：“还叫我教官呢，不应该是许贼吗？”
常继祖脸色一僵，自制宪起义之后，他确实一直都称呼许贼，但那是基于立场必须这么剑
真的许良站在面前的时候，别现在被俘虏的是自己可，就算是被俘的是许良，他也不敢当面那么叫，那只是对圣人一种单纯的敬畏而已。
如今，他也只能以当初军校学员的身份，称呼许良一声教官了。
“起来，你还是我军俘虏明廷军职最高的一个人了，这对我军倒是难得的战绩，只不过对你自己来，就不太妙了，也不知道明廷会如何看待你被俘的事实。”
许良并没有太过让他为难，随后便话锋一转，起了此战战事。
只不过这个话题依然让常继祖十分难堪，这一战自己被俘虏了且不，最关键的是没有顶住压力丢了潼关，明廷来，自己无疑是千古罪人。
从这个角度来，自己被俘未必不是好事，真回去了，只怕也是活受罪，照朱允熥那个脾气，不知会如何处置自己。
“输给教官，这也没什么丢饶，如今拿下潼关，兵寇京师已经值日可待，学生也只能祝教官能继续赢下去了。”常继祖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良看着他，平静的点零头：“我们必然会赢的，只不过现在我想问问你，难道你就真的对朱家这么忠心耿耿，宁死也要守护着他的家业？”
到这里，许良指了指常继祖腹部的伤口，这伤口已经足以证明他是真的为朱家卖了命。
常继祖闻言一阵沉默，这种问题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半之后才蹦出来一句话。
“我不得不忠”
许良笑了笑，什么忠心耿耿自然是笑话，给朱家卖命，到底只是给自己他们卖命而已。
因为只有朱家，能保证他们的利益存续，而制宪党，却只会抢夺他们的利益。
从来就没有什么忠心，双方只有利益的对立，为了扞卫他们勋贵的既得利益和特权，这区区枪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要让这些勋贵重新跌落谷底，成为一介草民，那和杀了他们也没有区别了。
这一点常继祖知道，许良也知道，当初沐家若不是山穷水尽，也绝对不会选择投降。
许良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面对的对手，同样一定是不死不休的情况，勋贵和皇帝那是绝对一条心顽抗到底。
京城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仿制枪械，后面的京师包围战，是最终的决战，也是最难打的一战。
“继祖，自起义至今，明廷与起义军双方消耗战死数十万之众，更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战争生活困顿无法安定。
内战实在是没有意思的事情，以前输赢不明也就罢了，现在下是个什么情况，你当看的清楚，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稍后我便放你回去，你须替我做个客，愿意与否全看你自己，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对你们勋贵和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许良站起来，最后看了常继祖，叹息着出这么一段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常继祖先是愣住，随后神色就纠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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