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妙法没有想过，在打破虚空之后，他的心外真空中，竟然多出了一处凌云渡……
当然，此凌云渡，非彼凌云渡。
如果大卢舍那佛手上的凌云渡，是可以让杨猛这种武道大圣超凡蜕俗的精神道场，那么他心中这座凌云渡，便只是一个初具雏形心外幻像。
然而，这融合了他的武道意志的凌云渡，虽然没有那精神道场内的奇妙幻境，却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幻像，毫无用处。
当他按照杨猛的指点，以真空观照之法，将雪庭恒沙和诸多武僧笼罩其内时，众僧便觉得好似醍醐灌顶，脑海中阵阵清明，连口中念诵的佛经，也彷佛多出了一丝的禅韵……
这是从心灵层面上的跃升，是难以用具体的语言和文字来形容的第六腑…
“难怪师傅闭死关之前，让我不可远离凌云渡，哪怕不能将武道意志真正投入其中，也要以守渡饶晨钟禅念法，每日以精神浸润凌云渡，哪怕牵扯的精力再多，也不能荒废禅武双修之道……”
“师伯，这种感觉很微妙，有些像法脉中心外别传之道……”
其他武僧中，还有五六人都是化劲巅峰，虽然不像雪庭恒沙这种丹境宗师，初步接触到心灵之力，却也觉得念了十几年的佛经，忽然让自己神清气明，思维变得十分敏锐起来……
“凌云渡一脉，辅修晨钟禅念法，故而在打破虚空之后，才有如此变化，对我少林的禅武修行，有着相辅相成的妙用……”
苦海妙法停下诵经，用木槌轻轻的敲击了一下铜磬。
清脆明亮的梵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让众僧心中的热络渐渐退却，也将诵经声瞬间压了下去……
“恒沙，在迈入丹境已有六五年了，平日修习重武不重禅，若想将周身气血凝练归一，体悟到还丹之境的禅心功夫，以后也要开始禅念法的修行了……”
“是，师伯！”
雪庭恒沙双手合十，对禅念之法再没有了以往的忽视。
这一次来上海，不仅见识到魔僧弥陀的禅宗念法，尽管摄人魂魄，犹如邪魔夺舍，可却让他明白了，少林的禅宗念法，哪怕传承有些断层，却也是真正的绝学，不再是水中倒月，梦幻泡影……
当……当……
苦海妙法满意的点零头，又接连敲了两记铜磬，让拱卫在身外的众僧抬首看来……
“今日开始，我将晨钟禅念法传授于你等，希望你们能抓住这种契机，努力体悟心神上的变化……”
罢，苦海妙法便一边敲击铜磬，一边将晨钟禅念法的入定法、观想法和持念法娓娓道来，并将自己这些年的修行感悟，由浅至深的倾囊而授……
金刚宝座塔上，刚刚还满脸笑意的花爷，心头猛然的抽动了一下，莫名的让他感觉到有些焦虑……
“苦海妙法？”
楼下传来的铜磬声，伴随着阵阵梵音禅唱，从第四层的塔向上飘荡而来，尽管声音还有些不够清亮，可对于神圣级别的高手来，不仅清晰可闻，犹如山间潺潺的溪，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当然，这其中一定不包括花爷……和钩爷。
春十三姨年轻时出身红楼，自然懂得丝竹之悦耳。
蒙奇虽身如侏儒，却是老花家的千门高手，尽管只是火将，干的是打杀和护卫的活，可千门的人在江湖上，有口皆碑的都是有点文化……
“这老和尚，还真是不凡，刚刚打破虚空，便已开始给他的徒子徒孙讲道传法了……”
钩爷将手上的酒水往嘴里一倒，对着花爷嘿嘿的一笑。
他是从漕帮的底层打出来的杀胚，大字不识一个，哪怕苦海妙法在铜磬和梵音中，夹杂着他对禅法自然的感悟，他却也领会不到那种意境。
或者是，不屑于去领会或是体悟。
道不同，不相与谋，这绝非是简单的一句话。
到了虚空之后的武道大圣，对于自身的道、意都有着绝对的理解和掌控，容不得一丝的杂质。
只不过，他虽不喜，却也不至于讨厌。
“老花啊，平时看你，还以为是个有文化的，不想也跟咱一样，听不得这些呢喃之音……”
“哈哈，佛、道皆修行，只是不同路，我出身华山派，奉全真教广宁通玄太古真人为祖，自然与少林禅宗之法有些格格不入……”
花爷心中一凛，没有想到钩爷的直觉如此敏锐，连忙拿全真教的教义事，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难以察觉的失态……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魔僧弥陀的幻术，对这些和尚深恶痛绝了，却不知道老花你这黑道大佬，竟是名门大派出身……”
钩爷哈哈一笑，拿起桌边的金华火腿，也不顾其调口破咸，张开满口森然的白牙，咯吱一口就撕下来一大块……
“哈哈，你这老钩，少来取笑我，当心明送来的酒席给你减四道大菜……”
两洒侃了几句，花爷便跟三圣拱手告辞，只是下楼的时候，竟也如杨猛那一般，动作迅疾的从塔外一层层跳下去，只是到了四层的时候，不仅动作有些用力，脸上的表情在空中就越来越难看……
“上次是三的音打功夫，这次是苦海妙法的铜磬禅音，无间弥陀，你这支离金身的隐患，绝对不像你的那么简单……”
花爷在心中低吼了一声，待到脚落实地的时候，脸上再次变得波澜不惊，远远的看见八指头陀，还十分礼貌的对他点零头，这才疾步走出了静安寺……
金刚宝座塔上，苦海妙法的手掌一动，敲磬的动作和禅唱变得再次流畅起来，感觉刚刚突如其来的恶意，已经随着之前那人影跳下塔后，变得越来越远。
“恒沙，你且与师弟们休息片刻，我有些事情，要出去走走，若是晚上没有回来，你便去楼上问问，刚刚是谁来过塔顶……”
打破虚空，佛家称为明心见性，已有觉而前知，闻风而动的避险本能，对心中突如其来的警示，自然不可能置若罔闻。
这可是静安寺，藏着杨猛所有底牌的临时大本营，常人根本不可能来此。
那么，刚刚无论是谁来过，也无论什么原因，既然对自己产生了有如实质的恶意，那么这件事本身，便意味着出了大问题……
苦海妙法交代了一声，起身便从塔上跳了下去，以他如今的速度，刚刚出了静安寺外，便看到前方不远的街道上，一个满头银发悠悠走着的老人……
“花爷？”
苦海妙法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并非毫无缘由。
尽管他并不知道，花爷因为支离金身的反噬，身体对音打之道有着本能的厌恶，但他却很清楚，刚刚那种恶意，隐隐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魔僧弥陀？”
些能够打破虚空，登神成圣，皆是有大毅力、大智慧和大气运之人，而只要妙法略一思索，便联想到了花爷之前的遭遇……
与塔顶三圣不同，苦海妙法直面过被魔僧弥陀以心灵幻术控制的普通人，那种由内而外的痛苦与幻觉，绝非简单的催眠术可以解释……
“前面可是花施主？”
苦海妙法加快脚步，一边轻喝了一声，一边向前赶去……
“嗯？苦海妙法大师？”
花爷听到招呼自己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是苦海妙法，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的歉意……
“刚刚在塔中，听闻大师传道授业的禅唱，让花某心绪激荡，彷佛置身于魔僧幻境之中，一时难以自遏，连忙远远避开，不想还是惊动了大师……”
“原来如此，老衲刚刚心中警铃大震，还以为那魔僧来到附近，这才连忙出来……”
苦海妙法双手合十，看着花爷一脸歉意，这才有些恍然的稽首为礼……
“那魔僧心灵幻术变幻莫测，花施主切莫大意，那日法主曾与我讨论过禅宗念法，我这便与花施主一同去寻法主，找一个能解除魔僧遗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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