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就看见了，江面上起了好大的火。”
少年人蹲在火堆旁，满脸谄媚的毛遂自荐。
“两位少爷，还有姐，你们需要帮忙吗？
我叫石二狗，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做得。
您几位只要吩咐，上山下水不在话下。”
荒郊野外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一般人还真不敢轻信。
但在场的三人都不是一般人。
周昱显询问起附近是何村县，据此确定了他们的大致位置。
然后，不论那少年怎么都不再理会。
倒是周周，和石二狗聊得颇为开心。
“你被家里赶出来了呀，那以后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有一顿吃一顿，没有就去偷呗。”
少年叼着根枯草，用牙齿咬得它上下颤动。
他望着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周周，啧啧两声舔着脸。
“少爷，要不你收我当奴才吧？这样我就有饱饭吃了。”
“啊？”周周疑惑歪头。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问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被逗得笑弯了腰的凌云靠着周昱显，嬉笑着解释。
“他想抱你大腿。”
“哦哦。”
周周恍然大悟，周周觉得可以。
所以，在侍卫找过来的时候，他带上了石二狗。
接下来队伍还是走得水路，只是平静了不少。
心有余悸的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柳夫人身后，不愿离开半步。
不过这次，陶公公却没再什么。
一路风平浪静，安安稳稳进了京城。
无精打采的周周只眯了一会儿眼睛，就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个地方。
他掀开锦绣薄被，赤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祖母？祖父？大姐头？六叔？”
空荡荡的房间中连个人影都没有，更没谁回答他的问题。
周周趿拉着云头履，犹犹豫豫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在走错几次之后，他穿过一扇描金红门，进入一个巨大的宫殿郑
穹顶高耸，攀龙附凤。不拔之柱，引绳棋布。
“来。”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匹的气势。
一惊一乍的少年回头，方才看见龙椅上的老人。
他迟疑片刻，顿足不前。
“殿下，来吧。”
突然出现的陶公公领着周周往前走，将他引到阶下，旋即消失不见。
三条长阶之上，垂暮老龙目光如刀，一寸寸剜在少年身上。
他招手把周周唤到身前，冷淡的评价。
“不类你父。”
“……”感受到话中的轻蔑意味，少年咬着嘴唇不话。
他垂下眼睛，不想再看那个人。
但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依旧在少年身上打转。
良久，一声叹息苍哑如霆。
“送他回去吧。”
这句话之后，陶公公再次出现。
周周被他牵着往殿外走，如堕五里雾郑
恍惚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深重的暮气聚于一处，其晦暗甚于深渊。
夕阳西下，殿门合拢的声音宛如一声哀鸣。
周周被安排着坐上软轿，抬去另一个地方。
死气沉沉的翠微宫中，终于迎来了又一个主人。
“周……周周，是吗？”华服夫人泣不成声。
她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却在岁月的摧残下枯败得不成样子。
在她的身后，冷冰冰的少女面容平静无波。
尽管陶公公早已离开，但殿内人犹不敢放肆话。
周周眨了两下眼睛，声回答。
“我是周周，你们是母亲和姐姐吗？”
“是是是！”于萱英喜出望外的连连答应。
她紧抱着这个幸存下来的孩子，满腔欢喜。
此刻，周玉莹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
她轻轻垂下眼睫，嘴角抽动了一下。
在母亲喜悦的哭泣声中，少女低声答了一句。
“周周，我是你大姐。”
“大姐好。”少年艰难的回应了一声。
差点被抱得喘不过气来的他被周玉莹搭救出来。
三人坐在圆桌边，低声细语。
周周把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可于萱英仍不满足。
她不停追问着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喋喋不休。
“母妃，周周累了，让他先去休息吧。”
周玉莹适时的打断了于萱英，才让不善拒绝的周周逃出生。
少年感激的看向大姐，在她的陪伴下去往休息之处。
一路上，风冷树凄。
清冷少女牵着周周，行走在空旷的庭院郑
她脚步不停，同时歉意的表示。
“母妃这些年受多了委屈，也没什么人可以。
周周，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不要在意。”
“嗯嗯，谢谢大姐。”少年生疏的感谢着。
气氛莫名的再次冷淡下来，叫人无所适从。
所幸，周玉莹是个负责任的姐姐。
她悉心的带周周熟悉宫中规矩，体贴的为他安排生活起居。
但宫里再好，也不是周周习惯的地方。
第三晚上，少年被噩梦惊醒。
他抱着被子，声呼唤守夜的仆从。
“二狗，二狗？”
“哎，我在呢。怎么了，殿下？”
石二狗骨碌一下爬起来，急切的伏在床边询问。
在夜烛的微光下，周周满脸委屈的掉着珍珠。
少年揪着绸缎被面，抽抽噎噎的。
“二狗，你去跟皇爷爷，我不要住宫里了，我要出去住。”
“我？”石二狗大吃一惊的指了指自己。
实话，他的演技毫无破绽。
奈何有人把秘密告诉了周周。
殿下瘪着嘴，气呼呼的重复。
“就你，你去。我知道你是秘卫，你快去，现在就去。”
“是，殿下。”
石二狗还用着少年的声音，但语气已经大变。
他低头拱手，缓缓退出内室。
同时，接替的秘卫也悄无声息的进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亲人，陌生的一牵
这些都让周周觉得无所适从。
他一晚上都没睡安稳，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所以，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被惊醒也很正常。
少年躺在床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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