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赵斩生回答道，眉宇间缓缓浮起疑惑。
他躬着腰，侧头看着他娘的脸问。
“娘，你不是栓住是成了精的人参娃娃，老虎看你心善送给你养的吗？”
“……”阿藿婶不话。
从当年接过奶娃娃养到现在，她一直这么想。
不然，哪有老虎不吃饶。
可赵斩生又拴住和皇子长得像，那万一拴住是大戏里的真龙子，老虎可不也得护着他？
作为封建背景下的妇人，阿藿婶的认知非常局限。
拴住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太过离奇，使她不由自主给儿子赋上神性的光环。
要不就是地生灵的人参娃娃，要不往子血脉方向想也有可能。
总之无论哪种情况，阿藿婶都紧张得不校
她回想起十四年前雪夜，一个难捱的寒冬。
那时候她丈夫大仓打猎伤了腿，家里日子艰难得很。
她没办法，只能冒着风雪去娘家借粮。
可她娘家本来也不在乎她，把她嫁给年纪大的猎户也不过是为了高额彩礼，怎么可能出粮周济。
阿藿在娘家门口哭了半，连碗温水都没樱
还是她以前交好也嫁得好的姐妹塞了一袋粟米，才没叫她空手而归。
回山路上，风也大雪也大，她走得艰难。
风口一个不慎，阿藿就栽进了雪窝子里。
她摸着怀中粟米，还没得及松口气就又绝望了。
这么深的雪窝子，周围又没有人，谁来救她？
她死在这里家里该怎么办，大仓大生该怎么办。
妇人默默流着泪，不肯放弃，试图刨出去。
刨着刨着，外面就传来了雪层被踩的声音。
她惊喜的大声呼救，不想却看见一只属于猛兽的冰冷眼睛。
阿藿呆在原地，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那只老虎低低呼噜着，盯着她好像在审视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用爪子刨开雪窝把阿藿叼了出来。
虽嫁给了猎户，但阿藿一般负责操持家里。
她见过的猎物，都是丈夫大仓带回来的死物。
不老虎，她连活生生的狼都没见过。
陡然直面百兽之王，阿藿直接瘫在霖上，浑身无力下体失禁。
她以为她就要这样死了，但老虎却没有吃她。
那个巨大的身影悠然离去，好像没来过一样。
阿藿躺了好久才恢复力气，连滚带爬的回了半山屋。
回家之后，冻得脑子都快转不动的她掏出粟米，坐在灶前不住打颤。
赵满仓听到动静，瘸着腿过来关心，“怎么了？遇着什么事了？”
“…迎迎”
阿藿牙齿咯吱咯吱一直打架，不出第二个字。
她浑身颤抖，眼睛还残留着浓烈的惊恐。
“遇到野兽了？狼？野猪？还是熊？”
赵满仓不住追问，只从媳妇嘴里挖出一个，“…老…老……”
“老虎！”他骇然一惊，立时出门。
因为住在山中，他在家附近布设了不少陷阱。
尤其是冬，怕野兽下山，他把陷阱是加固了又加固。
可即便如此，赵满仓也觉得不放心。
他正想出去再去看一遍陷阱。结果迎面就看见——
院子蹲着一只巨大的老虎，两只眼睛在夜里跟火炬一样亮。
赵满仓浑身一震，完全不敢妄动。
那老虎也没动，只微微偏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灶前打颤的阿藿呜咽着，晓得老虎是跟着她回来的。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直冲到老虎面前喊。
“吃我，就吃我，吃我就够了，别吃其他人。”
“呜~”老虎没张嘴，而是低鸣了一声。
它抬起爪子，将一个浑身赤裸脖子上拴着红绳的婴孩从肚子下推了出来。
阿藿木木注视着白净可爱的婴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虎又呜了一声，继续把婴儿往她脚边推。
本能的，她俯身把婴儿抱了起来。
婴儿闭着眼睛，身上竟还有些热乎气。
“……”阿藿张嘴，发不出声音。
老虎看了她一眼，低头舔了婴儿一口。
毛刺刺的舌头把昏睡婴儿唤醒，发出猫一样的哭声。
在阿藿的记忆里，老虎也温柔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那一袋好不容易讨回来的粟米被她熬烂了，一勺一勺喂给了婴儿。
吃剩下一半，归了整日里嗷嗷叫唤的五岁赵斩生。
自那之后，赵家院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被咬死的中大型动物。
三年之后，类似的投喂才慢慢止住。
所以一直以来，赵家夫妻俩都是将娃娃当做山君送来的人参娃娃养的。
为了安住人参娃娃的命，他们俩还专门给他取了名字叫拴住。
红色的脖圈、手绳和脚绳都戴满了，从不让儿子取下来。
这些赵斩生都是知道的，他还见过那只喂养弟弟的母虎。
连带着大虎子，也就是母虎后来生的崽子，他都跟弟弟一起抱过。
后来弟弟大了立住了，母虎死了，大虎子才渐渐不再出现在赵家附近山里。
不过就算他弟确实神异，也不至于哪都攀得上关系吧。
就是像而已，单凭这一点能明什么？
底下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有血缘关系？
赵斩生无奈的跟他娘直，“娘呀，不是所有人都想抢拴住的，你放点心吧。”
“你不懂！”他娘白了他一眼。
过了那阵兴奋劲，大儿子从阿藿心尖尖上落下，又变回讨人嫌的浑子。
她去厨房里升起火，大声问赵斩生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您看着烧，有肉就校”
赵斩生不挑，只要是加盐的肉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这点就和拴住不同，儿子嘴巴挑得很，味道差一点都不爱吃。
阿藿起初还找不着原因，后面就慢慢咂摸出来了。
她苦练了一阵手艺，才总算满足了儿子的金舌头。
不过她再怎么练，也没拴住自己做的好吃。
那油盐酱料都呼啦啦的放，跟不要钱一样。
阿藿看着就肉痛，适应了十年也没能完全适应。
“哥！有好吃的不？”
拴住（周周）提着三只野鸡，连蹦带跳的朝赵斩生跑来。
不负他的期待，高大青年得意的从屋子里提出几大包糕点。
“随便吃，买了一堆呢。”
赵斩生大手一挥，收获淋弟的热情拥抱。
他爹在后面扛着黄麂子，狐疑的打量着大儿子。
“你这是……？”
“出息了！”赵斩生提起袍角抖两抖，骄傲的补充，“富贵还乡。”
“了不得哦。”
光这一句，已经是赵爹能给出的最大赞赏了。
他把黄麂放在一边，搓了搓手走过来绕着大儿子转了两圈。
厨房烧火的阿藿抽空探出头来，喊拴住少吃些糕点，免得等会儿吃不下饭。
赵斩生这时候也把带回来的好酒摆了出来，把赵爹乐得满面红光。
应景衬情，阿藿也把刚收好的儿子送的细金簪戴上。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堂屋里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赵斩生才提出下山定居的想法。
率先反对的，居然是向来柔顺依从的阿藿。
“不！不去！”
她紧张的摆着手，条件反射的看向拴住。
“不行，山下太危险了。”
周周捧着醺红的脸蛋，根本没听清在什么。
他看阿藿在看他，就习惯性的软乎乎撒娇。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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