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冬，九龙市的夜晚也并不寒冷，空气潮湿，黏在人身上闷闷的。
而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更是如此。
“陈暮曦，真是往这里走吗？”顾海涛在楼宇间的空调外机和停车棚里穿梭着，走得十分不自在，这种逼仄狭的角落可比乡野那种泥泞山路还让人不适。
陈暮曦咂了下嘴，她也是第一次来，咋知道是不是真能走到，而且这地方臭烘烘的，油烟味和下水道的污水味充斥着这片狭窄的空间，被灵通力强化过的感知让她对这类气味更加敏感了。
“我艹！”顾海涛传出一声惊呼，引得一行人把目光看向了他身上。只见顾海涛摸了摸脖子，手指上摸到了一些不明液体，他垮着一张脸道：“我这个脖子不能要了。”
陈暮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无语地道：“那赶紧剁掉好吗，矫情死了。”
吴怡蓉看了一眼顾海涛手指上的不明液体，好心安慰道：“没事的，应该就是空调外机漏水而已。”
顾海涛苦着一张脸，道：“这地方的空调外机滴下来的水也要命啊……”他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指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确认了没什么味道，才惊魂未定地在周边的墙壁上擦了擦。
“暮曦姐，快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吴恩顺道。他拿着罗盘，池内的指针正指向了某处，虽然陈暮曦不知道具体法门，但这罗盘确实是他们这里最有指明前路功能的了。
还是要怪唐岚那个不靠谱的，资料给是给的，但永远给不全，任务简单就让我们自己找，当度假就行了。
吴恩顺第一个挤出了那片狭窄的空间，身后三人也陆续来到了这片藏匿于楼宇间的区域。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陈暮曦看着眼前熙攘的人流，以及弄堂两边地摊上各式千奇百怪的东西，还是被震惊到了。
大多是一些古玩之类的，陈暮曦也不是很懂，一些黄纸、佛像之类的，还有一些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铜器，但这些也不是她的目标，索性看过算过。
“感觉……感觉这里和攻略上写得不太一样……”吴怡蓉心翼翼地往众人身边凑近了些，怯生生地道，“我看博主九龙的夜市里有很多民间艺饶工艺品，还有很多当地特色吃什么的……没听这么吓人啊。”
顾海涛拍了拍吴怡蓉的肩膀，脸带怜悯地道：“谁会把这种东西写在攻略里啊。退一步，就算写了，怎么可能过审啊？”
吴怡蓉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缩着头警惕地看着四周，那些摊主哪个不是脸上脖子上大块大块的刺青，看着跟那种电影里的黑道如出一辙。
不止如此，吴怡蓉还感觉到已经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目光，就好像他们是人群中的异类一样。
四人里唯一面色如常的就是陈暮曦了，她专心地用目光扫过身侧一个又一个摊位，这里的东西比她想象中卖得要大胆多了，还有人卖两脚羊的内脏，几个招牌明码标价放在摊头，身后就是一个装满黑袋子的冰箱。
这个地方虽然宽阔，但是人群熙攘，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气味可不比那个狭窄的楼宇缝隙好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个人身上的气运流动和心灵形状陈暮曦都看得真切，这反而让她眼疼不已，这么多抽象的东西一股脑放在一个画面里多少有点信息量爆炸了。
陈暮曦眼睛一一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一个摊位上，那摊位上有微薄的灵力流动。
那个摊位的摊主裹得很严实，用黑色的纱巾把自己的面容层层叠叠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的服饰也很有少数民族的特色，从外看甚至无法分辨出男女。
引起陈暮曦注意的，是这个摊主卖的东西，一个灵巧的黑瓦罐，一个用稻草扎出来的纸人，一张被鲜血涂满的符纸，还迎…一个纸人。
陈暮曦来到那个摊位前停了下来，就在她停下的瞬间，她感受到了暗处数道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背后有人啊。
倒也不算出乎陈暮曦意料，在这种地方卖东西没个组织在后面撑腰，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陈暮曦不动声色地对身后三人悄声道：“你们三个先去附近的摊位转转，要是我这边出事了也别过来，我能应付。”
吴怡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还想些什么，就被吴恩顺和顾海涛拉走了。
“买咩？”浑厚的男声从层层叠叠的纱巾里传了出来，摊主的眼睛看向了陈暮曦，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狠辣。
“这个纸人怎么卖？”陈暮曦眼神毫不避让，指着那个纸人问道。
“普通话？你不是本地人？”令人意外的是，摊主竟能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的语气变得轻浮了起来，“女，这里的东西可不要乱买哦，心惹麻烦。”
“我是买家，你是卖家，仅此而已。”陈暮曦不以为意地道。
摊主很不屑地“嚯”了一声，道：“二十万，买得起伐？”
陈暮曦眉头一皱，就这么一个东西会要二十万？但考虑到这种东西也不能用普通的物价来衡量，她心一狠，道：“成交。”
话音刚落，陈暮曦明显感觉到那个摊主的眼神变得阴冷了起来，他冷笑着问道：“你就不问问这个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贵？”
“愿闻其详。”陈暮曦有恃无恐，索性接着话茬下去。
“因为我女死在了这个东西手上。”摊主长长的指甲敲在了这个纸人上面，这时陈暮曦才看见，这摊主的手上印有一个人面蛇身之物的刺青。
身后的脚步窜动，陈暮曦不看也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被一群人密密麻麻地围起来了。
“女。”摊主死死盯着陈暮曦，道，“你知道这个东西，对吧？把你知道的出来，我放你走。”
陈暮曦用余光看了一眼四周，一群穿着花衬衫的、身上都印有人面蛇身刺青的人，手上拿着各式家伙盯着自己，眼神不善，好像那个摊主只要下令他们就会一拥而上用手上的把式招呼自己。
“你们是谁？”尽管在这危急关头，陈暮曦仍然临危不乱，没有顺着摊主的节奏走，反而反问一句。
摊主狠毒的眼睛看着陈暮曦，良久，他拉下了纱布，露出了他那张黝黑瘦削的脸，道：“烛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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