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听不出任何意思。
潘达又道：“听你在学校经常遭人打呀？你格老子！一到黑跟人家嬉啊皮的，这样更容易遭捶！你啷个恁笨呢？人家欺负你你就任人家欺负啊？你怕啊？男子汉不要怂呀！像你这个年纪恁的娃正是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你就是把人家打出个好歹来你背后还有大人呢！你怕啷个怕呢！光你挨揍你不丢人啊，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真没哪个敢惹我欸！”
“......”他抬头看傻子一样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再！我听你吹。”
“嘿你不信！有啷个了不起的嘛，他最多就是找你婆婆爷爷。”潘达也弯下腰来，表情一下由戏谑到认真：“起这么凶结果你就这么大点儿胆啊？打架这种事我跟你，他只要打你一回你不还手他就会一直打你，他觉得你这回没还手就会觉得你是不敢还手你下回也不敢还手，他觉得你好欺负呀！或者他觉得你这回没打赢肯定就以后都打不赢！所以你不能怂啊，找到堂客有男人找到娃儿有大人！你屋里还有恁大两个老疙瘩在你还害怕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敢跟他拼命……”
妇女们都回来准备收拾碗筷了，潘发反而越喝越来兴致在桌上敲着碗筷哼起歌来。信好潘宏刘强分别围坐在桌子的另外三根板凳上，一个捂着脸，两个抬胳膊趴在桌上，都是红扑颇脸，笑呵呵的眼，潘寓围着桌边正玩着老头灌汽油的打火机，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
忠传母女从灶房进来，望一眼老头，道：“那个人又走哪里去了？”
黎书慧自然是问老张了，潘发便笑：“老都老了你还怕他爬起来跑了吗？肯定是有事去了噻。”
卢定芳跟在后面走过来收碗，斥道：“一喝酒就没得个样子，叫球你话多，老话的喝好不喝倒，你是回回不把个人喝倒了你是不依叫的。”
“欸——这个你就不懂了噻。”他又把酒杯子端起来：“酒醉聪明人，饭胀哈龙包，酒都不会喝的人，跟傻子有啷个区别呢？”
卢定芳：“是哦你聪明哦，你聪明得很！喝一辈子酒，丢一辈子丑！硬是不长记性！你聪明人能干爬人家房顶上把瓦片给人家掀聊事？你聪明人能半夜睡在屋檐下猪草堆里叫你你不起来？你聪明人能一脚摔下去滚到堰沟里爬不起来？你聪明人？你多大个聪明人！你聪明世上就没有傻儿！”
他便仰着脖子怂下去了：“……我，不跟你争那些，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你。”
“……先人板板！”卢定芳气的直绷不住笑，懒得再搭理他，端着空碗要走，想喊潘宏帮忙收菜碗不准老头喝，这一看潘宏，才发现不得了，惊道：“你在做啷个？你都喝酒了？”
闻言的忠传走过来，雪梅姑嫂也从灶房过来了，黎书慧出去转了一圈，进来跟众人嘀咕：“嘿这个人，硬是不见了欸，厕所坝子都不见人。”
……卢定芳一时惊愕，看着趴在自个儿臂弯里的潘宏，看看潘老头，又挨个儿拉下信好捧脸的手和刘强歪着的头：“都喝酒了吗？”
潘老头自斟自饮：“你管他的，男子汉，喝点酒不是正常嘛。”
“你格老子……”卢定芳又好笑又好气，却不知要从哪个开始骂。
“我看哈呢。”雪梅又挤进来，望着潘宏红扑颇脸，摸一摸额头，滚烫，要再捧着他的脸转过来细看，让他不耐烦的拍开手扭过脑袋去了：“嘿，我看不得啊？真是喝啦？”
“你管我。”他趴在臂弯里闷闷道。
潘迅只觉得稀奇，走到儿子身后去，刘强立马从板凳上坐直凉进她怀里，涨红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嘴的酒味：“嘎公喊我们喝的，他们两个比我喝的还要多点，潘宏喝了一瓶，他也喝了一瓶，我只喝了两杯，他们还喝了这种白的。”
潘迅望着母亲笑，又望着父亲笑，双手搭在儿子胸前，全身重量都压到他身上，而后像个孩子一样前后左右摇晃：“这回老汉有伴儿了。”
信好发现忠传背着手站在自己背后，无奈脑袋实在沉的厉害：“就是闻哈味道。”
“你格老子几个！”卢定芳再次笑骂。
“整啷个嘛？”黎书慧走进来，起先不曾发觉孩子喝了酒：“一个人都还要喝吗？该收得碗了哟！最先开始吃，最后才收头，一哈人都下桌了你还稳坐起。”
她又紧接着跟卢定芳道：“晓得德芳带潘宁到新岩寺烧香呢，恁大半啷个还不转来呀，我还想喊她帮我做点事情呢，她跟达儿两个都是大忙人呢，恐怕等哈耍一阵就要走哦。”
“是喊他宵夜走欸，晓得她们呢，恐怕是吧。”卢定芳道，又望着潘老头问潘迅：“你大哥下午转去你也转去吗？他有车反正方便，你们都吃了晚饭走不？”
潘迅道：“我随便，问老大。”
雪梅：“大哥的车反正停在公社，你们吃了饭转去都近，吃了饭也来得及。”
卢定芳便端着碗筷回灶房了：“一哈都争气！喊吃顿饭都不积极，回回吃吃饭都是三道四道的请，转来一哈都像大爷一样，一顿饭一吃又走了，忙哟，忙着找大钱哟，你们好好的找钱吧，我好等着以后老了你们都拿钱来给我养老。”
“那还不好啊，以后找的钱都是你的噻。”潘老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
黎书慧又催忠传：“晓得德芳哪阵转来，先回去把猪儿牛儿伺候了。”
忠传点点头：“要得。”
黎书慧又喊信好：“转去不？你是在这里耍呢还是也转去不？这里娃儿多，下午又可以耍一下午了，中秋放三呢，有的是时间耍。”
“我耍哈吧。”信好回头望黎书慧：“我想在这里睡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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