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道”的身影缓缓从灌木丛的阴影里挪了出来,我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形容。怪不得巧儿第一眼会把他当成叫花子——他身上那件道袍,分明还是我从6号河段把他接出来时穿的那一身!这些日子过去了,他居然都没有换洗过,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落魄气息。
道长!老爸举着手电,光束牢牢打在“老道”身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惊讶地道:真的是您!
不是我又能是谁?!“老道”的声音干涩嘶哑,用手半遮挡的脸上似乎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应该是无隅师叔回去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吧?!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一只手放了下来,接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地不如鸡。如今道隐我正在走背字,霉员头,别人躲都还来不及,你们父子俩,怎么大半夜的摸到这里来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我的吗?!
“呃——”,我刚想开口明今晚的来意,却见“老道”摆了摆手,打断了我。
跟我来吧。他喘了口气,那双在乱发后显得格外疲惫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扫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道: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吧。
完,他不再多言,拖着那双仿佛灌了铅的腿,转过身,缓慢地朝着那条黑暗的林间道深处走去。
老爸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零头,赶紧跟在“老道”的身后朝里走去。
老爸走在最后,手里的电筒光从我们身后穿了过来,为我们照亮了脚下的路。
就在老爸手电的光柱晃动间,我忽然注意到,“老道”一直垂着的一只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大把乱七八糟的青色杂草,露在外面的草叶还在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着。
望着他手里那隐约可见、沾着夜露的杂草,我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暗暗想道:这深更半夜的,他不睡觉,钻到这黑灯瞎火的林子里,难道就为了薅这几把草?!要用来打地铺吧,这量未免也太少零,根本不够铺。是要生火取暖吧,可看他手里那些草都还是青绿的,湿气这么重,估计点都点不着。
难道是草药?!我虽然觉得十分古怪,可是这么一想,似乎又合理了几分。
只是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草药?!我们沉默地跟着“老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很快便再次来到了那片位于树林前的空地上。
借着老爸手中电筒的光亮,我有些吃惊地发现,“老祖”唐零当初搭建的那两座早已坍塌的窝棚,依旧保持着我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地上四处散落着当时搭建窝棚所用的石块,没有丝毫被人动过的痕迹。
空地上没有篝火,没有蜡烛,甚至找不到一丝一毫生过火的痕迹。
只有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洒落,给这片空地蒙上了一层幽寂冰凉的外衣,处处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寒意。
“老道”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走到树林边缘,几乎是支撑不住地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他随手将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一大把杂草,扔在了身前的地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一句话也没跟我们,只是立刻俯下身,就着微弱的光线,双手开始在身前的那堆杂草里摸索着,忙活了起来。
适应了一下黑暗,再借助老爸手里的电筒光亮,我这才发现,他身前的地面上似乎已经堆了不的一堆各式杂草。他从中拿起几撮,双手似乎正在用力地搓揉着它们,动作专注而熟练。那姿态,看上去像是在用这些草编织着什么东西?!
难道不是草药,而是在打草鞋?!我心中更加疑惑,忍不住多看了他忙碌的双手两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打草鞋用的草得是干的、韧的,可他这些分明都是刚从地里薅来的青草,又湿又脆,根本没法用来编东西啊。
就在老爸正满心好奇地用手电筒打量着四周的情况时,“老道”手里的活儿没停,头也不抬地忽然开口道:不用再看了,这里就我一个人。不嫌弃脏的话,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老爸原本正在四处照射的手电光顿时一顿,他停下动作,回头看向了正在忙碌的“老道”,没有话,也没有找地方坐。
我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老道”那双忙碌的手上移开。看着他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固执地、一遍遍地搓揉着那些青草,强烈的好奇心最终压过了其他念头,我不由得出声问道:道长,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老道”的头也没抬,仿佛手里的活计刚好到了收尾的时刻。他随手一抬,将一团搓弄的一尺大的东西径直举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道:“财神爷”,您看这像什么?!
老爸手中的电筒光连忙“唰”地一下,定定地照在了那团东西上。
在明亮的光柱下,那分明是一团用各种杂草胡乱捆扎成的东西。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很久,忽然发现,那团杂草似乎被刻意捆扎出了一个大致的形状——有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有伸出的两只手,有岔开的两只脚,中间还有一个粗陋的身子。
看起来——,似乎——,竟像是一个粗糙的人形!
我心里一惊,抬起头,不太确定地试探道:像是……一个草人?!
“呵呵呵……” ,“老道”嘴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笑声。
他缓缓放下举着草饶手,抬起头看向我们,乱发下的眼神在电筒光的反射下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语气诡谲地道:不错!这就是一个人!
“呃——”,我迟疑了一下,压下心头丛生的怪异感,问道:道长,你……你弄这个干什么?!
“老道”坐在地上,黑暗中,他原本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骤然闪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厉色,声音也变得阴沉沉的,道:您听没听过——“打人”?!
“打人”?!“老道”打算“打人”吗?!我当即愣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打人”了,时候见过街坊邻里那些婆婆妈妈们,似乎是用纸剪成人,半夜的时候,点着香,烧着纸,然后拿着旧鞋底,一边咒骂一边用力拍打。
可那个是用纸做的,他这个怎么用的是草编的人?!这又该怎么打呢?!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就听见“老道”声音里浸染着一种刻骨的怨毒,继续道:他把我弄得这么惨,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我得让他尝尝这“打人”的滋味,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嗯?!”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暗暗猜测道:让“他”日夜不得安宁?!“老道”到底指的是“散仙”撒以安,还是指武正道呢?!
“财神爷。” “老道”忽然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里混合着疯狂与热切,道:您来得正好!我正愁这附近寻不到桃木枝,破不了他的防!能否……借您的“枣影藏锋”一用?!
“枣影藏锋”?!我正在想他到底要破谁的“防”,忽然听到他的话,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怀中的“枣影藏锋”,紧张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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