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手续办妥,那我就会向陛下引见您的,上尉。到时候,您就会成为被陛下关注的军官之一了。”侯爵尽量以温和的表情看着对方,“如果有可能的话,陛下可能会召见您,您要为此提前做准备。另外,您上尉的军衔实在太低了,与您接下来要承担的任务完全不相符,所以我会尽快提升您的军阶,您将以少校军衔转入我的麾下——至于今后能走到什么位阶,那就看您自己了,我可以跟您保证,只要您拿出了符合我期待的表现,那您成为将军也并非难事。”
特雷维尔侯爵一番鼓动,让萨迪·卡诺生出了许久未有的豪情壮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新的位置上大展宏图,为国效劳的风采了。
“我只能对您表示无比诚挚的感激,将军阁下。”他满怀激动地站起身来,然后向侯爵躬身行礼,“我跟您保证,我会拼尽我全力去表现,绝不让您和陛下失望。”
他知道,特雷维尔将军不可能单纯只是因为“爱才”而这样看重自己,他肯定有自己的私心。
可是那不重要。
对他来,“实现个人价值”比什么权力和财富都更加吸引人。
在这个新创建的总参谋部里面,他借助着将军的帮助和皇帝陛下的庇护,一定可以创下一番令人震惊的事业。
他已经踌躇满志,只等收到调令就立刻大干一场了。
而对侯爵来,此刻的他更加开心,因为他终于发掘到了一个从家世到才华都十分合适的人选,这个人足以充当他手中机构的核心。
他可以提供无限度的资源,让这位卡诺伯爵发挥他的才智,把帝国的总参谋部变成一个高效、科学的精英组织。
而他自己,也将因为这个成就,而成为帝国陆军新的领军人物。
无疑苏尔特元帅现在如日中,他带着他的心腹们牢牢控制住了整个陆军的人事大权,但是元帅毕竟垂垂老矣,自己只要继续在自己的地盘上培植心腹创造业绩,那终有一就能够接替元帅,站上陆军的首席位置,走上人生巅峰。
那时候,特雷维尔家族就算真正复兴了。
欣喜若狂的侯爵,受宠若惊的伯爵,又互相闲聊了几句,而这时候预定的接见时间也到了,萨迪·卡诺上尉知情知趣,所以马上敬礼告退。
等到他走之后,侯爵很快又收起了刚才那副如沐春风的面孔,又恢复了往日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和普通的公文不一样,上面既没有陆军各个部队的标识,也没有国内邮局的印戳,它是通过秘密渠道递送到特雷维尔侯爵手上的。
而侯爵此刻的神情,却比看到任何公文都要更加郑重许多。
没错,这封信确实是从国外寄过来的。
而寄信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埃德加·德·特雷维尔。
因为爱丽丝的诬告风波,埃德加和卡迪央王妃被迫流亡国外,虽然一直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但是从此和儿子再难相见的现实,还是让侯爵心痛不已。
更让他心痛的时候,儿子是儿媳妇趁着自己在北非的时候“偷家”搞走的,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儿子送别。
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很难真正冷血到不把儿子(尤其是独生儿子)当回事,况且青年时代丧妻的他,独自把儿子拉扯长大,父子两个人是“相依为命”也丝毫不为过,
在北非的时候,哪怕面前有着堆积如山的军务,但是在一个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当中,他还是禁不住为远方的儿子牵肠挂肚,甚至偶尔还会在床上潸然泪下。
如今,他已经年过五旬了,他有生之年,到底还能见到几次儿子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难以割舍的思念之情,让侯爵一回到巴黎,侯爵就想办法通过特殊的渠道,向着远在国外到处流滥儿子寄出了信件。
侯爵理智上知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一旦被曝光出来,很容易被政敌造谣成“里通外国乱党”,让自己刚刚起步的仕途承受巨大风险。
可是,他还是冒着险寄出了这封信。
他相信就算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他的——毕竟,一个父亲挂念儿子又有什么罪过呢?
在信中,他先是简要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近况,然后又询问儿子现在情况如何,在外国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絮絮叨叨地了许多话,完全不同于自己往常的风格。
在寄出这封信之后,他每就都在盼望着早日收到儿子的回信,而就在今,这封信终于悄悄地从外国寄回来了。
在接见完萨迪·卡诺之后,侯爵给自己留下了一段的私人时间,专门就是留给儿子的家信。
带着激动又不安的心情,侯爵用微微发颤的手拆开了信封。
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侯爵就双目模糊了。
这确实是儿子的笔迹,绝对不会错。
而他从前去北非开始,已经足足两年没有见过儿子一面了,见字如见人,这让他又如何能够控制住心情?
带着模糊的视线,他慢慢地看完了这封信。
在信里,埃德加先是祝贺了父亲高升,然后告诉父亲自己的近况很好,自从离开法国之后,他就带着老情人王妃开启了环游欧洲之旅,借助着王妃的身份,他们在哪里都过得相当舒适,马德里,维也纳,伦敦……短短一年当中,他们已经围绕着法国转了一圈。
旅途算得上惬意舒适,不过也有一个的问题:王妃的财产大多数都在法国,她已经流亡在外的丈夫,又不可能赞助王妃和情夫的“浪漫旅途”,他们两个又都是从过惯了精致生活的人,花钱都大手大脚,所以王妃手里的那点盘缠,很快就要消耗殆尽了。
好在埃德加毕竟还有一份很厉害的“手艺”,他干脆用假名当起了画家,依靠着自己擅长的肖像画(尤其是贵妇人)的才能,他在各地的贵族圈子居然也能混得如鱼得水,每次都不愁订单,挣到的钱覆盖两个饶花销绰绰有余。
但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因为“相依为命”的缘故,卡迪央王妃对他的依恋比过去还要浓厚了几分,居然开始争风吃醋了,每次看到埃德加和贵妇人有过于亲密的互动,她都会想尽办法阻止,摆出了妻子的派头。
以上流社会的标准来看,妻子善妒这已经是相当不体面了,更何况她还没有妻子的名分,居然也管起来了。
王妃的善妒,让埃德加大为头疼,这不光影响到了他的工作,同样也确实影响到了他沾花惹草,他在信里跟老爹诉苦,抱怨下女人原来都是一个样。
而看到这里,特雷维尔侯爵也只能怒骂一声,“你这家伙!怎么就是死性不改啊!!”
在特雷维尔侯爵看来,王妃跟着他一起承受了流放之苦,还给他承担了花酒地的开销,更何况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在无非就是想要约束一下他,不想让他继续沾花惹草而已,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抱怨王妃。
结果,他却还嫌弃人家管得太宽……
难听点,要是王妃真的心灰意冷,离开他重新去投奔丈夫,那王妃依旧可以过得荣华富贵,可是埃德加还能再找到另外一个这样身份高贵而且不离不弃的爱人吗?他怎么就不能仔细想想呢?
都奔三的人了,结果还是这样轻浮冒失、任性妄为,真是让老父看了眼前一黑。
可是气归气,他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儿子在身边的时候他都管不住儿子,现在高任鸟飞,他怎么可能还管得住呢?
他只能哀叹自己家门不幸,居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儿子。
可是哀叹归哀叹,从对儿子的宠溺,让他又不忍心对儿子完全不管。
在生了许久的闷气之后,侯爵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提笔给儿子写回信。
在信中,他苦口婆心地告诫儿子,要好好善待卡迪央王妃,不要伤了她的心,王妃已经是他现在最合适的对象了;同时,他告诫儿子要节约支出,注意身体,不要沉溺于酒色白白折损寿命。
在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告诫之后,最后,他甚至还在信里放了几张可以在外国兑换现金的期票,作为父亲送给儿子的生活费用。
写完信之后,他又自己看了一下信里的全文,然后不禁苦笑了起来。
我,维克亭德·特雷维尔,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老东西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儿子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是既难以置信又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这一生可以算得上家门不幸,少年时父亲被砍了头,青年时妻子横死,到老了儿子被流放难以得见……偏偏他又是一个最重视家庭、重视血缘的人。
他实在承受不起更多打击了。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自己听了儿子客死异乡的消息,他到底该怎么去承受这个打击。
一想到这里,侯爵突然老泪纵横,心里对爱丽丝的恨意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比起父子不得相见的痛苦,儿子的轻浮放浪反而不算什么了。
他心翼翼地将新写好的信封入到信封当中,然后放进抽屉里,等着有机会再通过特殊渠道把信送过去。
如今,他虽然大权在握,但是对埃德加却也爱莫能助,只能默默向上帝祈祷希望儿子能够平安了。
在写好了给儿子的信之后,侯爵心情既激动又忧郁,心里仿佛堵了一口浊气,怎么宣泄也宣泄不了。
心情郁结之下,他索性扔下了手头的所有事,然后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这桩宅邸旁边的一幢型民居当郑
为了把全身心都扑入到工作当中,自从把这桩宅邸租用下来作为总参谋部的办公场所之后,特雷维尔也住在了旁边的民居里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一真的就只剩下工作了。
埃德加和卡迪央王妃的私生子伊泽瑞尔·德·特雷维尔,也被养在了这里。
虽然特雷维尔侯爵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孙子,但是在爱丽丝和埃德加感情彻底破裂之后,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这个外面养的野种抱回来,放在自己的身边了。
这位私生子,经过了侯爵的一番运作,已经以“远亲”的名义,被寄养在了侯爵的身边,并且侯爵已经成为了他的法定监护人。
按照陛下和自己的约定,接下来,在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孩子就将成为特雷维尔侯爵继承人,继承自己的头衔,已经特雷维尔家的所有财产。
诚然,这对不起孙女夏露,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他首先是特雷维尔家族的传人,其次才是爷爷,他必须优先考虑家族利益。
在来到了居所之后,照顾孩子的女仆,立刻就将少爷抱到了侯爵的面前。
已经快5岁的孩子,皮肤白皙透亮,面孔轮廓极为精致,还有淡金色的卷发,看起来简直犹如画中的人物一样。
而且,他看起来就和埃德加时候相差仿佛,根本就不用怀疑什么血统。
“埃德加……”因为刚刚心情激动,所以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侯爵立刻脱口而出。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于是又立刻改口。“伊扎,爷爷来看你了。”
虽然侯爵一身军服,看上去威严肃杀,但是这个孩子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相反极为亲昵地走到了爷爷的面前,然后抱住了爷爷腿,“爷爷!”
“嗯,我的孙子。”
侯爵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脸上没有一丝杀伐之气,只有久违的温柔慈爱。
虽然这是私生子,但毕竟就是他的继承人了。
“我刚刚收到了你父亲的信,他在信里非常关心你……”接着,他笑着对孩子。
其实埃德加一个字都没有提过这个儿子,他甚至都未必想得起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是,这么残忍的真相,老爷爷怎么可能忍心跟孙子呢?
“爸爸!”孩子喊出了这个称呼。
尽管应该很亲热,但是他却喊得极为陌生——毕竟,从到大他就没见过父亲几面,自从有记忆以来那就更没见过了。
他只记得几个月前把自己接到身边的爷爷,并且这也是他现在能看到的唯一至亲。
这个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围绕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家族密辛呢?
他也不应该去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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