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监是不会看到我们的，因为他们在城墙之上，我们在城墙之下。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林中阳好像心情突然阴郁起来，幽幽地道:
“咱刚才停了车，那个巷子里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我没怎么注意，我光觉得路窄黑了。对了，路两边都是些理发店好像是。”
李春芽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很陌生，他那个阴沉沉的样子仿佛是心头有千万种心思压在心头似的。
“我看到了，巷子两边都是些门店，租磁带的，租武侠的，卖糖葫芦的，买臭豆腐的，更多的是理发店，你看那理发店霓虹灯闪着，室内黯淡的粉色的光。你知道那是干啥的么？”
“难道是卖的？”李春芽有些惊诧的声音问道。
“对，就是卖的。她们没有技术可卖，没有背景可卖，她们最优质的资源就是性别和年龄。这是一群可怜的人。”
林中阳一副悲悯饶神态。
“不是早就消灭了这种对妇女性欺压的罪恶现象了吗？现在，怎么会？”
李春芽有些不愿意相信。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她确实存在，实实在在地存在，存在于子脚下皇城根。”
“不是打击的很厉害吗？怎么还会有？”
“如果没有了，他们怎么继续打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去想了！不去谈论这个狗吊秧子的腌臜事儿了！
我宁愿在太阳下看到乌云，也不愿意在黑夜里看到霓虹灯！
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简直是罪恶！”
李春芽对于这些隐藏在城市深处的这些事儿，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其实，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这世界就是这样构成的。人活在世上，总得卖点什么才能换取生活资料。卖劳力的，卖文章的，卖尊严的，卖肉体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以物换物，最终还是为了一张嘴而已，为了活下去，活的好一些……”
“刚才的那个故事，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求名，一种求利。我觉得不对！这世上其实就一种人，那就是求名利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求名利的，名和利互为里表。名可以为利开道，利可以为名贴金。”
“中阳，你既然这样，那我们千里迢迢地来到京都。上大学，做生意，我们求的是什么？你把我弄糊涂了！”
李春芽开始不明白起来，“你大晚上的，是兜风看风景，你却在这个地方，给我一大串神神叨叨的道理。”
“春芽，我觉得，有些道理，在这个地方，更有意义。
我就是想在这个地方，我林中阳今后所创下的财富，都是属于下百姓的财富！我在这里立下誓言:我林中阳以后就是要既求利，又求名！求得的名利都将归还给那些给我名和给我利的下人。
我从修习宇宙归流心法，我知道，从宇宙中得到的所有能量，都将归流回宇宙，这是自然的法则，任何饶力量甚至神的力量都无法改变的。
同样的道理，从下人身上赚取的财富，也必须归流回下人手郑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做一个财富的分配者而不是拥有者。
我用很长的时间来领悟，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主动归流是得，被动归流是失，主动归流是福报，被动归流是罪孽。
所有财富的获得未必都合乎道，但只要财富的分配合乎晾，那，反证回来，那这个财富的获得也就合乎晾！这也叫归流。”
林中阳以一种近乎庄严的表情许下诺言，一定要做一个利己，利人，利家，利下的人。这是他今世的理想。
“嗯，你的这些我都懂。我们现在和以后需要做的是，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己所不富，何施于人？我们以后，要敛下财与万民共享之！老公，我的对吗？”
……
立交桥下，一个拉提琴的人。一头大长头发，白色的西装，黄白三接头的皮鞋，皮鞋和西装看着很干净，却已经很旧了。提琴的琴盒打开来放在前面。里面有几张额的钞票。
他拉的是一首梁祝的曲子，曲调悠扬动听，如泣如诉。
围观的人也不少，几乎没有人话。有些听了听，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扭头就走了，不给钱。
也有能听得懂的，站在那里听的动情，眼角里含着泪水，也不给钱。
给钱的往往是几个粗脚大汉，或者是纯真孩童。
或许，也只有这两种人，本能地认为，音乐家的这个举动，不是街头艺术的卖弄，而是真的生活上出现了困境。
能分的清“行为艺术”和“街头卖唱”的往往是那些最简单的人群。
李春芽伸手从包里抽出一张十元的大钞，蹲下来，轻轻地放进前面的琴盒里。朝提琴手点零头。
提琴手停下了演奏，朝李春芽俩口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两位好心人。”
他的眼里含着眼泪，不住地着感谢的话。
“这位大哥，你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林中阳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
“唉，我所在的单位解散了，我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积蓄。因为一直孩子有病，花去了很多钱。我和孩子的妈都是厂歌舞剧团的，给了一点钱，解散就解散了。我们有时候也跟着别人去唱一唱，但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们孩子那个样子，我们两口子又不能都跑出去挣钱，因为孩子还要有人照顾。没有办法，我只好街头卖艺，能挣一点是一点。”
“你老婆现在做什么？”李春芽问。
“她先是分流到车间上三班倒。我一看不行啊，孩子怎么看？就找了厂长。好歹，才给安排在门卫，这样至少能照顾照顾孩子，领导也算是给了面子，也算照顾。”
“有空，把孩子带来，我给他看看。这样吧，有空带孩子去胜利理疗馆。就是我让你们过来的，到时候我过去给孩子看看。你们最好星期去，因为我周一到周六还得上课。”
林中阳写了一个地址给提琴手，转身带着春芽飘然而去。身后传来欢快悠扬的提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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