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会议室内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授人以鱼与授人以渔，
短期饭票和长期饭票，
中间有什么区别？
大家自然一清二楚，
如果程治国只是运气好，发现了无缝钢管技术，那他们随便给点甜头就够了，
毕竟也不指望程治国以后再往他们怀里送一颗大蛋糕，
但当事实证明，程治国学会了制作蛋糕的技术，随时随地都能做出来一个，那概念就完全不同了。
再随意打发，跟杀鸡取卵没任何区别？
程治国要是真不满意厂子里的决定，到哪都能混的开。
就像孙秀丽刚才的农业局、教育局，还有他们的顶头上司，工业局。
如果只是去这些地方还好，
但不要忘了，除了这些，四九城可还有三个钢厂呢。
要是程治国跑到那三个厂，那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工厂超过他们了，
要是程治国再狠一点，将他们排除在技术之外，他们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杨厂长心里怕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才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将程治国特意拎出来讲。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众人，面面相觑，再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杨厂长见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道，“放人是不可能放饶，虽咱们的这位同志在很多方面都有建树，但他既然在咱们厂，而且在钢铁技术方面也展示了很大的能力。
那于公于私，咱们都不能放人。
咱们的运气很好，在他还默默无闻的时候，让他进入了轧钢厂，
这是我们的优势，但不代表因此就能高枕无忧。
如果我们没有诚意，程治国同志随时可能走人，
外人可是有大把的部门和工厂期待着这种情况出现。”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缓缓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咱们才是求饶那一方。”
众人沉默无语，
虽然不愿意承认，
然而这就是事实。
程治国离开了他们，依旧能活的很滋润，
他们离开了程治国，倒是依旧能像之前那样活着，但未必就能太滋润。
“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家觉得，该如何才能留下这样的人才？”杨厂长再次问道。
会议室内片刻的安静之后，有人道：“再给他提升工级，加一些奖金？”
总工程师黄德华道：“程治国现在已经算是六级工了，再提就到头了，他本身的钳工技术达不达标另，要是以后再有技术面世，咱们该怎么奖励他？
升九级？
这显然是不符合规定的。”
他看向杨厂长，道：“厂长，我倒是有个建议，将程治国转到我们工程部，提升他的工程师等级。
起来，工程部原本就是研究技术的，程治国正好符合，而且进来工程部，他有更多的时间和资源，进行的新的项目研究，一举两得。”
众人冷笑，
这是看到了程治国的价值，想要抢人？
但也太沉不住气了。
“我觉得程治国同志应该调去新车间。”
一个主任道，“无缝钢管技术是他发明的，设备、运营上出了问题，他能更好的解决，能尽快让新车间步入正轨。”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但大家知道，这个主任是最有可能被派到新车间的。
“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他到了新车间，该怎么安排？还是给个八级工的身份？”
场面再次僵下来。
人群中的李德江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程治国那家伙挺懂事，自己帮他几句话，应该能从他手里再捞点金鱼。
不过那家伙的能力太强了，
他还真怕过个一二十年，程治国爬到他头上，
到时候低三下四的人就变成他了，他可受不了这个。
正犹豫着，赵传开咳嗽一声，缓缓开了口：“关于程治国的问题，其实我特意询问过他。”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向赵传开，有些羡慕，
无缝钢管技术是从三号车间出来的，赵传开前两还被特意请去了工业部，露了好大的脸，
厂里论功行赏，他暗地里获得的好处，怕是比程治国还要大，
没办法，运气好，有个实力逆的手下，躺着就能升官发财。
当然，想让他放人，跟杨厂长想将程治国踢出厂一样难。
“他本人呢，是愿意继续留在钳工车间的，毕竟这原本就是他擅长的技术，而且我相信，无论是无缝钢管技术，还是孙书记的那个技术，都是在钳工技术的基础上，进行发明创造的，
所以我觉得，让程治国同志继续留在3号车间，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和提升他的创造能力。
扎根基层，夯实基础，这不正是组织上要求的吗?
你能确定他进了工程部，与基础脱节以后，还能继续发明新技术吗？
你能保证他进了新车间，每忙的焦头烂额，还有时间去研究新事物吗？
这些都是问题。”
黄德华和刚才开口的主任，脸都有些黑，
赵传开虽然没有指着他们的脸，却是在打他们的脸。
“所以我的建议，当然，也是程治国本饶期望，让他继续留在3号车间，尽量不要打乱他的节奏，我们也会给他留足够的科研时间和资源。”
赵传开继续道，“至于奖励这一块，我提议让程治国同志晋升管理层，成为车间的副科长。”
“哗——”
听到赵传开最后一句话，周围哗然一片。
不等赵传开继续解释，便有人反驳道：“这不符合规定，程治国才进厂多久？”
“他既没有管理经验，也没有展示出管理能力，这不合适……”
“管理层可不同于技工，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呢，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他还不是党员吧……”
“学历方面呢，政审方面呢，是不是都合格？不是他技术好，就代表他能往上走的，难道他以后随便再拿出来一项技术，就要往上提一级？那厂长干脆让老黄来干得了。”
“老黄要是真有本事搞出几项无缝钢管这样的技术，当个厂长倒也不是不可能。”
“……”
赵传开双手环抱，也不反驳，
就像杨厂长的，
现在求饶是厂子，而不是程治国。
他们给什么，不是要看他们有什么，而是要看程治国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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