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景象，宁柠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太恶心了。”
系统太恶心了。
门外的情形宁柠再熟悉不过，是家里的卖部。
一应摆设，都是接任务前的样子，丝毫未变。
至于安全屋的样子，宁柠回头看了眼，正是卖部的黑色后门。
她走出卖部，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区。
区里，甚至还有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打闹。
这里是盛夏夜，许多邻居在树下乘凉，下棋或是聊。
整个区的地面，都泛着只有宁柠肉眼可以看见的微微蓝光。
这点蓝色的光晕，让宁柠从恍惚间回过神。
这里不是自己的世界，自己也不是回到了过去。
这是任务世界。
地上的蓝色光，代表着，这里是自己门后的安全区。
因为暂时没开启权限，所以安全区内的人可以自由活动。
远处的区大门口，邻居姜奶奶跟他的孙子陈煜文并排走进来。
“宁柠，下班啦？”姜奶奶笑着招呼她。
宁柠冷静下来，自然地回答道：“嗯，姜奶奶。煜文下晚自习了？”
“嗯，刚下课，宁柠姐。”
姜奶奶走过来，她手里拎着袋糖雪球：“回来路上看见的，给你买的，拿回去吃。”
宁柠笑嘻嘻：“谢谢姜奶奶。”
宁柠判断，这个世界是假的，这袋她时候最喜欢吃的糖雪球，她不敢吃。
姜奶奶往单元门走去，回头对宁宁：“记得回去跟你奶奶，明上午社区免费体检，早上别吃饭，我七点钟找她一起去。”
完，姜奶奶身影走进单元门里，只留下宁柠如木头般呆立当场。
奶奶。
奶奶。
宁柠愣了有两三分钟，突然转身朝着单元楼门跑进去。
三两下跨着台阶到二楼，宁柠压抑着不断跳动的内心，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防盗门，手举起又放下，怎么也不敢去敲一下。
不知道第几次抬起手，突然，门锁传来响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这孩子，又没戴钥匙吧？”
宁柠就这么僵硬地被奶奶拉进客厅，按在餐桌上：“又加班，没吃饭吧，都给你热着呢。”
奶奶从厨房进进出出，端上来一道又一道热腾腾的菜，又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先吃饭。”
完，奶奶就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拿起遥控器，把电视从新闻频道，调到地方台。
电视上是家长里短的苦情剧，是奶奶最喜欢看的类型。
电视声音明明很大，落在宁柠耳朵里，却像塞了团棉花，什么都听不清。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下锤得她内脏都跟着疼。
宁柠就侧着头，看奶奶，不敢把目光移开。
宁奶奶注意到她的视线，见她没吃饭，就出声催促：“快吃啊。没胃口吗？诶呦，怎么哭啦宁宝，在单位受委屈啦？”
奶奶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把宁柠搂在怀里：“别哭啊，宁宝，一会身体又不舒服，有什么事跟奶奶。实在不行咱们换个工作，这么个加班，身体也受不住啊。”
是真的。
宁柠感觉到了。
奶奶的体温是真的，手抚在后背的感觉是真的，她身上的味道也是真的。
宁柠哭得更凶了，从声呜咽到嚎啕大哭。
真好。
太好了。
但也太恶心了。
系统真的太恶心了。
他们怎么能。
他们怎么能把死去的奶奶，放到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他们想怎样，让自己重新见到奶奶，又再次失去她吗？
他们想让自己看着奶奶死在灾里，还是看着奶奶再一次突发急病死去？
亦或是等任务完成后，自己与这个世界告别，与奶奶告别，再次回到原世界那个没有奶奶的冰冷的家。
宁奶奶无声地安慰，等宁柠自己冷静下来。
她总是这样，不过多干涉自己的选择。
她只要见到宁柠健健康康的就够了。
宁柠的大哭，不过是在发泄情绪。
对奶奶的思念，对系统的怨恨。
也就是几分钟，她就平静下来，让奶奶去看电视。
宁奶奶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待着，就坐在餐桌对面，让她趁热吃。
宁柠擦干眼泪，想了想，还是心地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
饭材香气，是奶奶的手艺。
她吃了二十多年，绝对不会忘。
这个世界是真的。
如果这个世界也是真的，那原世界又是什么呢？
还是，两个世界都是真的？
过了那阵冲动与难过，宁柠脑子飞速转动。
不管哪个世界是真的，她首先要把奶奶保住。
差不多吃好后，没让奶奶收拾餐桌，宁柠拉着奶奶从连通卖部的楼梯下了楼。
卖部还是原来的样子。
奶奶下楼梯走得很慢，跟在宁柠身后，不知道她突然要下来干嘛，直到跟着宁柠站定在后门前。
看宁柠要伸手去开门，奶奶面色一变，立刻拉住宁柠的手：
“宁宝，后门都是臭水沟，你出去干嘛呀？”
看着奶奶的脸色，宁柠更加确定，这个世界的奶奶，有着跟原世界一样的记忆与经历：
“奶奶，你也是守门人，对不对。”
完，她不顾奶奶的劝阻，打开后门。
宁奶奶拉不住，眼看着她将门打开。
还不等她诧异宁柠知道门的事情，就被门后这间巨大的超市震惊到了。
“这……”
这扇门她只打开一次，门后，明明不是这样的。
宁奶奶看向宁柠，眸光微震。
宁柠没有话，拉着奶奶温热汗湿，有些颤抖的手，走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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