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霜也是个会聊的：“听仰善群岛富饶，你那岛上还出产什么好东西？”
“粮食、油、武器、蜜糖、渔货，还有各种经济作物。”贺灵川轻描淡写，“其实主要做港口和货贸生意，物产倒在其次。”
这句话他还真没夸大，仰善群岛和刀锋港的地理位置优越，但刀锋港实在太。贺灵川拉到牟国和贝迦的大生意后，那许多商队、船队都喜欢在群岛停泊、靠岸、转运。
仰善地方大，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有玩的，还有海岛风光。
这么一来，物流和货运生意当然就跟着红火，海岛的商业和地产也景气起来。贺灵川捂了好久的地，现在才开始卖得上价。
范霜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没想到啊，当年追查不老药案的风云人物，如今竟然成了海上的大富商！”
这就是套他话了，贺灵川微笑：“哪里就富了？不过是手下人多，我总得领着大家伙儿混口饭吃。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还是当年在灵虚城好，一个人也过得潇洒快活。”
范霜又问：“贺兄想在闪金做起什么生意？”
“范兄对这个感兴趣？”贺灵川随口一记反问，“有什么好门路指点我？”
范霜连连摆手：“谈什么指点，折杀我！贺兄是爽快人，我也打开窗亮话。”
茶来了，贺灵川先啜了一口：“洗耳倾听。”
“我国始终关注闪金局势，最近七路联军伐毗夏，声势浩大；贺兄的仰善群岛呢，也在司徒家背后浮出水面、声名大噪……”
他话到这里，贺灵川就抬手打断：“声名大噪是真的，但‘在司徒家背后’这个法，不妥当啊。”
“怎么讲？”
“跟司徒家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每一笔买卖都是明白落账。”贺灵川放下茶杯，“我就是个商人，哪里有钱往哪走，哪用得着钻去别人身后？”
仰善商会只做生意不打仗；
仰善商会对谁都和气。
这是他眼下在闪金平原必须树立的招牌。
贺骁这是否认自己给司徒家撑腰吗？范霜目光微动：“七路联军拿到、哦，买到了仰善的粮草之后，确实将毗夏打得节节败退。”
贺灵川忍不住哈哈大笑：“胜负取决于多少因素？时、地利、领袖、盟友、装备、运气……这些都能左右战局，你怎知一定是粮草奏功？仰善才卖给司徒家多少粮草？合起来也不到三五万两，倘若在灵虚城，这点儿钱都不够在下城中心买个独门院。”
范霜张口欲言，贺灵川抢先开腔：“再，爻国好像也往毗夏送粮了，怎不见毗夏反攻回去？”
他“送”而非“卖”，指的是爻国直接支援毗夏。
“毗夏也向我国购粮了。”范霜只得道，“贺兄莫要担忧，我国并无诘问之意，派我前来接洽，只是想看看我国和仰善是不是也能做做生意。”
“当然可以！”贺灵川笑眯眯，“爻国富庶，物资丰饶，我与爻国互通有无，乃是双赢。别的不提，爻国的好马能不能卖我一些？”
爻国控制着平原上最好的几个马场，几乎垄断了战马生意。
“我会回国转告，想来问题不大。”范霜立刻道，“贺兄的需求清单，我可以带回去。”
贺灵川欣然应允。
洽谈嘛，第一步当然是各谈所需，才能找到合作的方向。
这一次商谈，范霜十分卖力，甚至带来了不少样品。
仰善群岛乱入闪金平原，当然引起了爻国的重视。范霜抓住机会自告奋勇，以“贺岛主的灵虚旧友”身份，获得了出使司徒领地、接洽贺骁的任务。
故人相见，就有三分情面嘛。
否则他区区一个典籍、管理文书的官儿，何时才能等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带来的样品包括糖果、香料、干酪、布帛、药材、坚果等等，品种相当丰富，一个大箱都塞不下。
闪金平原的香料和糖果也时常出现在仰善群岛接待的货船上，它们深受贝迦和牟国的达官贵人喜爱，但只有爻国进行了大规模的专门种植，品控有保证。
其中一款混合了芥末和胡椒口味的坚果糖，不管是贺灵川还是两个猴子，首次品尝都是皱眉苦脸，一股辣气直冲脑门儿，但挺过来之后就越吃越上头，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调味配比非常出色，这也是贺灵川第一个拍板定下的商品。
“爻国好东西还是多啊。”能在闪金平原安定富庶二百年的国家，不简单。
他们又谈成几样，贺灵川顺手拿起一块帛布，触感软滑但非丝非绵，布料一角还印着个标记。
“这是？”标记，或者这个徽记有点眼熟。
范霜以为他问的是布料，热情介绍：“这料子不错吧？又轻又软，夏特别透气，不容易捂汗发臭。”
罢，他要了一杯热开水，把布料蒙在杯口。
仅仅几息，白汽就透过布料蒸腾而起。
“果然透气。”贺灵川问了问价格，竟然出奇地便宜，仅有丝绸的一成。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他的第一反应是问，“能量产么？”
“没有问题，从原料到纺织，在我国已经是很成熟的工艺。”
贺灵川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原料？”
范霜抚掌大笑：“竹子。”
“竹？”贺灵川明白了，“竹纤维布？随便什么竹子都行么？”
仰善群岛也是竹子丛生，但制衣难度大、成本高，穿着也不舒服。
“按理是这样……但我国特产一种竹子，称为白谰竹，本身就较为细软，再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之后，外皮就变得柔软易撕。”范霜挑起一块竹布，“具体如何制作，我也没有研究。但我国百姓夏季着衣，最喜欢这种料子。它也容易固色，可以随意浸染。”
“往远处运不值当，毕竟卖不出高价。”远洋走商，商人们喜欢单价更高、体积更的商品。贺灵川沉吟，“但仰善群岛和刀锋港会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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