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秋水亭，按位次坐着十余人，檀香木做成的长几上摆着一鼎香炉，香炉里缓缓飘出青烟，慢慢地弥散在四周。右上一人身着青色四爪蟒袍，半侧身子靠卧在侧榻上，慵懒地注视着眼前的曲水流觞。
“孤看皇叔百无聊赖，莫不如咱们略施雅兴不辜负此美景？”太子楚适笑着道，他所指的皇叔正是晋王楚翊。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我们姐妹几人不如以诗助兴？”户部尚书嫡女顾元道：“都太子妃是京城才女，今个儿也让咱们开开眼。”
“才女的定义有很多，要看哪一种了。”李斐笑着看向顾元，犹如推太极般，把话头又丢了回去。
秦府嫡女秦珊用心观察周围的动静，并未作声。
顾元转头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认为呢？”
楚适微微一笑，回道：“你是让孤赞同以诗助兴呢，还是评价谁是才女呢？”
顾元身旁的女子轻扯顾元衣袖，示意顾元不要多言，然后道：“女听闻太子妃姐姐进宫前还在府上举办诗会，姐姐何必为难太子？”
李斐感觉到了危险，心头一颤，不禁看向此人。她这般辞，既打压了自己，又维护了顾元和太子，表面看来是向自己示好，实则向自己挑衅，加之燕珏大闹诗会，不得不让人联想起进宫前她和燕珏的关系。李斐想起嬷嬷的话，猜测此人应该是太傅之女叶幼安。
楚翊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案几，傲慢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有些后悔听从太子劝来到这里，对面坐着的多是世家女子。他本想转移注意力，不去想某人，却觉得这里更让人不耐，脑海中更是时不时地浮现某人气嘟嘟的脸。
太子楚适用眼神唤来身旁站立的侍从，低头贴耳了几句。
随后，楚适一脸笑颜地看向楚翊，道：“皇叔，你听。”
秋水亭中都静了下来，仔细聆听，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缕缕琴声，琴声空灵雅静，离亭子越来越近，琴声也逐渐清晰，仿佛从寂寥中柳枝抽条、细叶舒展。再往湖中看，只见一叶扁舟缓缓驶来，舟上的女子扯动琴弦，好一幅美景不及美人妆、琴声忽来珠翠香的美人图。
在丫鬟的搀扶下，女子下船给众人福身作礼，随后走到太子身旁侍奉。
太子楚适笑着看向楚翊，道：“这是郭良娣，快给皇叔见礼。”
郭良娣依言照做，亭中众人心思各异。
“刚才琴声好般精彩！”刚才并未作声的秦珊道。
“如果京中盛行的《问雪》是前篇，此曲犹如后章，把未尽之言娓娓道来，可是同一人所作？”李斐问道。
“不愧是大家交口称赞的才女，但并非一人所作，孤看原曲太过凄凉，便对词曲进行了修改，刚才大家所听是孤的新作《咏春》。”
众人一听，更是一番赞许之词。
楚适随后击掌两声，丫鬟依次而出，给亭中众人桌案上每人摆置竹编筐一个、香草一枝，唯独在晋王楚翊桌案前摆置了香草三枝。
楚适道：“今咱们就以咏春为题，香草为令，看看谁能拔得头筹。”
楚适心中默念，为了皇叔的终身大事，孤尽力了。
楚翊却轻笑一声，心想，这哪是赏景吟诗，明明是郎情妾意，借自己给太子妃示威呢。
李斐自然也有所领悟，不再藏拙。
看到席间女子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于无形，楚翊越发理解姜蓁蓁的执念，不禁有些怆然，虽如今民风开放、对女子束缚渐宽，但若……
楚翊正沉思着，突然魏琼轻声走到楚翊身边，悄声了几句，楚翊面色忽然变冷，喉结上下滚动，只见他一个起身，简单向太子明去意，便离席走了。
桌上香草未动，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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