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郊生的温俊儒雅，人也温和。
似乎是对他感到熟悉，旁人一靠近就哆嗦尖叫的孕妇，就这么乖乖牵着冯郊的衣角，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程妈几人就这么默默跟出前厅，看着冯郊帮孕妇开门，等她坐上车，又轻轻把门关上，直到洋车驶离院门。
四人对视一眼。
周雨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啧啧有声。
“冯爷讨厌女人接近，对程妈和香梅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和但也不掩疏离，什么时候这么耐心照顾人了？”
香梅看向程妈，“程妈，冯爷会把人带去哪儿啊？”
程妈，“送去宅子那边。”
“送去宅子养着？”周雨惊讶，而后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咱们夫饶宅子，如今都快成老弱妇孺的收容所了，别，现在住在那儿的，还都跟冯爷带点儿关系......”
周锦承啧了声，“别，别瞎猜，闲，闲的你。”
程妈和香梅也摇摇头，各自转身去忙了。
俞茵也从程妈和香梅嘴里，听了这件事儿。
她大约揣测到一点冯郊的心思，但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晚间的餐桌上，俞茵把冯郊喊到跟前，当着聂擎的面问他。
“你想养着她，然后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抱给程九？”
冯郊点点头，“是。”
俞茵黛眉浅蹙，“冯郊，这不是一件事，先不你凭什么替江二姐做主，把人家的孩子送人养，就算是人家傻零儿，也是一个母亲。再言之，刚出生的婴孩儿抱去给程家养，就程家现在的境况，不程璐璐会不会好转，她又能照顾好那孩子吗？”
冯郊眉眼温润，不觉皱了皱眉。
俞茵，“程家三口已经很难了，你这样不是把情况变得更复杂了？孩子要养不活，怎么办？疯疯傻傻的江二姐又怎么办？”
“夫人，孩子给程家，这事我已经找程九商议过，至于之后的事，为做弥补，属下会照顾江二姐。”冯郊缓声道。
俞茵惊讶，“你照顾她？你的意思...”
冯郊垂下眼，“以她的情况，没人管，她跟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了。有人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从而她们母子能活下来，这是好事，属下也算积德行善了。”
“......”
俞茵无话可，扭脸看向身边的聂擎。
聂擎点头阖了下眼，示意她点到为止，不宜再多管。
他下颌微抬，看向冯郊，“你出去吧。”
“是。”
冯郊低镣头，转身离开。
聂擎淡笑看向俞茵，“他的也没错，这是积德行善，帮了两边儿的人不是？”
俞茵浅提口气，“我不是多管闲事，我哪有那心思去管什么江二姐，去管程家人？我主要是担心冯郊，他自作主张，万一好心办坏事，往后给自己添了麻烦。”
“爷明白你的意思...”
“他上次自作主张，最后发生营地军妓所那件事，那叫柳俊的军官不就因此坏了命根子？现在副官处那个柳作，就是柳俊的弟弟吧？没有那件事，这个柳作能从个酒楼的账房，一跃就变成军政府副官处的人？”
“这次也是，他是好心帮程家抱个孩子，又弥补那江二姐，焉知这件事做了，往后的后续麻烦有多重？”
俞茵叹了口气，“有些事，要做，就要考虑后果。冯郊是你的人，我才多这几句嘴。”
“是爷的人，但各人都有各饶私事，咱们不能什么都管。”
聂擎淡淡噙笑，握住她手背安抚的拍了拍。
“好了，叫他去吧，又不是个四六不懂事儿的孩子，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担着。”
俞茵无声叹气，无奈地牵了牵唇。
“真不懂他怎么想的，为什么给自己揽这些麻烦，平日里瞧着，也不是个善心大发的。”
“再，淮省两个帮派闹乱，死了那么多人，少不了有可怜的遗孤。”
“有那个心帮程家抱个孩子，费点事找人打听打听就是了，何必要捡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回来养着，怎么看都多此一举。”
聂擎原本不把这事儿放心上，但听她这么一，倒是脑子里闪过些什么。
他若有所悟，倒是有点儿往心里去了，徐声跟俞茵：
“可能是，触及了他心底的某些回忆...”
俞茵歪头看向他，难免好奇：
“触及了什么回忆？”
看她感兴趣，聂擎放下箸子，也就多了两句。
“跟你过，他以前家破人亡，被仇家抓去遭了些罪。”
俞茵轻轻颔首，想起冯郊那段悲惨又阴暗的经历。
聂擎，“他有个青梅竹马，跟他一起被抓的，那仇家不止糟践玩弄冯郊，还当着他的面欺凌那女孩儿，据那女孩儿死的时候也痴痴傻傻，大着肚子。”
俞茵沉默下来，神色动容。
难怪......
聂擎轻拍她手臂，“茵茵，不揭人伤疤，由他去吧，这事儿别再管了。”
俞茵敛目轻叹一声，点零头，没再什么。
*
转眼过完了正月十五。
军政府忙的不可开交，聂擎早出晚归。
这一日一早，聂公馆有客到访。
程妈快步走进婴儿房来禀话。
“夫人，裕京张帅府的少帅夫人来访。”
俞茵正亲手给儿子换尿布，听言诧异回头，乳娘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尿布。
“夫人，我来。”
俞茵顺势走开，一边往房外走，一边问程妈。
“她怎么来的？一个人？”
程妈跟在她身侧， “副官开车送来，还带着乳娘跟孩子，只来拜访夫人。”
俞茵迎下楼，就见到前厅里，许久不见的薛兰妱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她的副官、女佣、抱孩子的乳娘。
“怎么这个时候来看我？”俞茵扬起温婉笑意。
薛兰妱也笑着站起身，“来得突然，我叨扰你了吧？”
这么久不见，她看起来气色红润，眼睛也清亮，应该是过得很好的。
俞茵浅浅打量了一番，迎到她身前立住脚，又看了眼副官拎着的行李。
“要在我这儿住几日？”
薛世昭，“正好找你叙叙旧，我还没见过你的儿子。”
俞茵笑了笑，寒暄两句，又抱了抱她的女儿，就转头交代程妈去安置客房，然后把孩子还给乳娘，引薛兰妱上楼。
“一起喝杯茶，给我，你最近怎么样。”
无事不登三宝殿。
薛兰妱当然不是单纯来访友的。
两人进二楼茶室坐下，香梅和薛兰妱的女佣便自觉退了出去，带上门。
薛兰妱当即开门见山，满脸忧郁道：
“我直了，少帅回来了，他跟阿瑞剑拔弩张势必要争个死活，俞茵，我心里很不安，被逼的透不过气，我想不到还有去找谁。”
俞茵注意到她对张瑞海的称呼。
俞茵静了两秒，“你是盼着张三爷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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