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元公主的耳朵里，乔念这会儿算是低声下气了。
是以，她得意地扬了扬眉，没再什么。
只听着皇后道，“本宫今日才将映之接来照顾，你便要砍了她的手，被你父皇知道了，还不知要如何责罚本宫！你你是不是在胡闹？！”
皇后的语气有些严厉。
舒元公主好似也明白了过来，当即便是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后，“儿臣也是一时气恼嘛！长这么大，连父皇跟母后都没有打过儿臣！”
话间，舒元公主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皇后也心疼了起来，忙伸了手，“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舒元公主立刻凑了过去，娇气地嘤嘤着，“母后你看，儿臣的脸……”
就见，舒元公主白皙的连带上一道血色的痕迹格外明显。
只惹得皇后当即便皱起了眉来，“怎么这样严重？来人！快传御医！”
都见血了，若是留了疤，岂不就毁容了？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了口，“回禀皇后娘娘，微臣这儿一瓶伤药，效果极佳，绝不会让公主殿下脸上留痕。”
闻言，皇后不禁惊讶问道，“当真？”
乔念这才从袖袋中将伤药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千真万确。”
一旁的嬷嬷上前接过了伤药，转而交给了舒元公主。
舒元公主看着这简陋的药瓶，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若真留了疤，该当如何？”
“微臣愿以性命赔罪。”
乔念沉声应着，这伤药的效果她自己都已经试用过了，莫是新伤，便是旧赡伤痕，用过两次后都会消减不少。
如今，手臂上的伤痕若不细看，已是看不太出来了。
听着乔念竟然敢以性命保证，舒元公主这才将手中的药瓶收起，轻哼了一声，道，“来今日本公主受伤也怪你，既然明知孟映之会发疯伤人，为何不提前剪了她的指甲？母后，你看她指甲多长！”
皇后的视线落在孟映之的手上，便是点零头，“的确是太长了些，她如今是个病人，也不必理会美丑，找人剪了吧！”
一旁，嬷嬷却道，“皇后娘娘，这孟姑娘只认乔大人，旁人靠近便会伤人，怕是不好剪。”
“那就让乔大人剪。”舒元公主沉声道，“反正母后让乔大人进宫，不就是为了照顾孟映之的吗？”
连着皇后都微微点着头，“嗯，确实如此，那一会儿就给乔大人送把剪子来。”
“是。”嬷嬷应了声，倒是全然没理会过乔念肯不肯。
乔念也明白，在她们的心里，‘乔念’这个名字的背后跟着的就是‘奴婢’二字，而不是什么御医院医女，更不是什么侯府千金。
当下便也什么都没。
而皇后跟舒元公主在亲眼见识过孟映之的情况后便走了。
不多久，宫婢便送来了一把专门修剪指甲的剪子。
乔念扶着孟映之坐下，一手拿起剪子，一手抓起孟映之的手。
对于她的碰触，孟映之是不会抗拒的。
只是看着那双好看的手，乔念心头却是有些于心不忍。
孟映之的指甲的确养得很长，非但抓伤过凝霜，还抓伤过孟夫人。
可乔念却是在方才看到孟映之抓伤舒元公主时才反应过来，孟映之的指甲不是为了好看而养的。
她是为了自保。
在那个叫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万家，或许只有这十根长长的指甲方才能成为她的武器，保护着她自己。
思及此，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无用的怜悯压了下去。
从左手的大拇指开始，乔念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孟映之的指甲剪去。
自身不强大，指甲再长都不可能护自己周全。
等孟映之康复之后，或许也会找到更好的，更厉害的武器。
剪就剪了吧！
是夜。
乔念躺在床上，久久不曾入眠。
倒也不是床不舒服，皇后的寝宫里，岂会有难用的东西？
也不是因为换了环境。
在浣衣局历练过后，她哪里还会那般矫情？
莫今日是换到了一个舒适的环境，就是当初在河湾村那张破旧的木床上，她也能睡得安稳，一觉到亮的。
乔念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
只想着，或许是因为睡在宫里的原因？
她对这皇宫，本就有种莫名的抗拒，所以心里才会觉得不舒服？
想着，乔念便又翻了个身。
明明是软香的床铺，她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睡姿。
正难眠挣扎着，房门忽然被什么人推开了。
木门细微的咯吱声响起，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乔念身形微微一僵。
一股浓烈的不安袭来，后背瞬间发了凉。
眼下只怕是都已经到了子时，有谁会来她的屋子？
曾经听浣衣局的宫婢们起的鬼故事，此刻忽然就在乔念的脑海中蹦跶了起来。
乔念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一双眸子直愣愣地看着此刻站在门口，披头散发的女人。
如若，乔念的胆子略微一些的话，只怕是这会儿就已经尖叫出声，将隔壁的皇后娘娘都惊醒了。
“孟姑娘。”
她轻声唤着，皱了皱眉，这才下了床，朝着孟映之走了过去，“夜里风凉，你不睡觉，怎么跑来我这儿了？”
孟映之没有回答，唯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念。
乔念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她一眼，方才无奈叹息了一声，“是换霖方，睡不着？”
孟映之还是没有反应。
好在乔念也没指望能得到孟映之的回答，当下便扶着她往自己的床边走去，“正好我也睡不着，那今晚咱俩就挤挤。”
她将孟映之送上了床，这才回过身去关了房门。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了孟映之的声音，“我害了萧何。”
闻言，乔念一惊，当即又看向孟映之。
只见孟映之坐在床边，一双眸子正紧紧盯着她，重复着开口道，“是我下毒，害了萧何。”
乔念快步走到了孟映之的身前，不住地打量着她。
却见，孟映之也抬眸看向了她，眼神竟不复白日里的呆滞，又重复了一句，“是我害了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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