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崩溃不是突然的、毫无征兆的终结，而是一场缓慢而必然的衰败。
采薇陆渊杨岁三人是眼睁睁看着它自己运行到崩溃的。
最开始，世界的运行还算稳定。粒子按照既定规则相互作用，能量守恒，动量守恒，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微的偏差开始出现。
那些偏差起初并不明显，只是某个区域的能量分布略微失衡，或是某些粒子的运动轨迹出现了细微的偏移。
但这些偏差在规则的迭代演化中不断累积，就像雪球从山坡滚下，越滚越大。
世界崩溃后，杨岁第一时间确认了采薇和陆渊的状态，确认他们两个没受到什么影响后，才沾沾自喜的表示是自己赢得了这场赌局。
世界运行时间超过一个时，但不是无限。
“不是算力限制。”陆渊很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崩溃的原因，“可能是那些程序本身有逻辑缺陷，无法支持这个世界一直运行下去。”
采薇点零头，作为这个世界的直接掌控者，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世界运行到后面，那些规则之间开始出现矛盾。
这些矛盾在时间维度上不断叠加、放大，就像是两股相反的力在拉扯同一根绳子。
起初绳子还能承受，但当张力超过临界值时，崩溃便不可避免。
最终，整个世界的结构开始瓦解崩溃，归于混乱。
但他们的话在杨岁听来，却有不一样的理解。
“这算不算是世界末日？”
采薇和陆渊都扭头看向他，本来以为岁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但杨岁又继续道：
“你们是这个世界规则导致了崩溃，那种是不是就代表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的结局就是崩溃，也就是，那是注定到来的毁灭。”
“感觉和我们的世界有点……”杨岁话一把，忽然变了脸色，“呸呸呸，一点都不像。”
陆渊和采薇对视一眼。
虽然杨岁话一半，但他们都知道杨岁想什么。
爷爷了，世界的未来必定是毁灭。
他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情况何其相似。
哪怕没有到最后，他们也可以在一开始就下定结论。
这个世界必将毁灭。
“不对。”陆渊忽然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只能非常确切的，在这个初始条件下，这个世界必将趋于毁灭。”
“但更换初始条件后的结果我们无法确定。”
采薇闻言，随手将这个世界重启，然后更换了初始条件，以万倍的运行速度来运行这个世界。
还是毁灭。
这一次更早。
再次更换。
还是毁灭，只不过延后了一点。
整整更换了十次初始条件，结果都是毁灭。
有的世界死于早期的剧烈振荡，有的世界死于中期的能量失衡，有的世界死于后期的结构坍缩。
死法不同，但结局相同。
杨岁全程没有话。
亲眼看着一个世界崩溃这么多次，尽管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事件，但他好像有点能理解爷爷的话了。
采薇不再重启，而是很严谨地道：“初始条件有无限种情况，我们不可能将每一种情况都模拟一遍。有限推不了无限。”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存在这些初始条件会让整个世界趋于崩溃，而不能证明任意的初始条件都会让这个世界崩溃。”
陆渊也道：“我刚才尝试了一下，从那些规则出发，无法证明这个世界必然会崩溃。”
而后，感觉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他又补充道：“也无法证明存在一种初始条件，让这个世界不崩溃。”
本来还认真听着的杨岁当即就吐槽道：“那不就是没证出来呗。”
陆渊很认真地道：“我觉得应该尝试一下证明这个命题从规则的角度出发，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
“什么意思？证明无法被证明？”杨岁感觉自己被绕了进去。
“就字面意思。”陆渊简单道：“我们现在无法从规则出发，证明这个世界必然会毁灭。从初始条件出发就更不现实了，有无数种初始条件。”
“哪怕我们实验了一亿十亿百亿，甚至是你能想到的最大的数的次数，也无法证明这个世界在任意初始条件下都会毁灭。”
“我目前也没办法从规则出发去证明，存在一个初始条件让这个世界不会毁灭。也就是，从规则出发，这个命题很有可能没办法证明或者证伪。”
“但是，从初始条件，存在证伪这个命题的可能性。只要找到一个初始条件，让这个世界不会毁灭，那就证伪了，这个世界在任意初始条件下都会毁灭这个命题。”
杨岁听完这一长串分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知道陆渊在什么。
如果把那个世界换成他们现在的世界。
那……
上个纪元，现在这个纪元。
爷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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