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三只相视一笑。
这是他们的约定。
“大人，伯爷，一切准备就绪了。”
沈筝领着府兵上前，将手中的册子交给了余正青。
“每车稻种的重量都记录在上，您回府后，只需分批入库即可。”
余正青将册子接了过来，粗略看了一眼，“重量你也记好，待本官回府后，便命府兵将银钱送过来。”
他本以为沈筝会与他推辞一二，可谁料——
“好的。大人，还有就是，下官的俸禄......能不能一并送来？”
余正青闻言剐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锅碗瓢盆米面粮油，少不了你的。”
沈筝一打岔，离别的那丝不舍瞬间烟消云散。
车队整装待发，余时章与余南姝率先上了马车。
余南姝上了马车后，将车上的窗推开，方子彦见状立即将裴召祺拉了过去。
三人窃窃私语。
余正青隐隐叹了口气。
他后退一步，将整个同安县衙的模样尽收眼底。
“要多看两眼咯，你这破落县衙，不定下次来，便不是如此模样了。”
他用轻松的言语，强行将语气中的失落掩饰了起来。
沈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笑道：“大人下次来，就可以住新屋子了，您屋中要添置些什么物件，想到了便写信告诉下官，下官用自己的银子去买。”
余正青有些惊讶。
她难得大方。
“你不，本官都快忘了，你还有好大一笔银子在身呢，也就你了，陡然暴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平日一样。”
沈筝被他得一愣。
她也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些金灿灿的黄金，还有琳琅满目的珠宝时，心中的喜悦，竟比不上看见百姓的笑颜。
用她前世的话来就是，听起来好像很装。
但如今的她，确是如此。
“好了，本官真要走了。”
余正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嘱咐道：
“稻种售卖虽未完成，但如今你得了陛下赏赐，又有本官父子给你撑腰，那些个人，不必怕他们。你若懒得见，就将事儿都交给许云砚去做便是。”
沈筝鼻头一酸，低头道：“是，大人，下官谨记。”
余时章背身离去，他往前走两步后又顿了顿。
“聚散终有时，沈筝，下次再见。”
“爹爹！”余南姝望了过来，“柳阳府离同安县也没多远，你们别跟子彦似的，搞得生离死别一样，您若想回来住，抽空两日都能回来！”
呃......
沈筝看向余南姝。
好像她的，有道理啊......
片刻后她蓦然一笑。
其实不论是方子彦，或是她和余正青，不舍的，都是那份喧嚣尘世间的温情。
亦家人，亦朋友，在这世间，都不可多得。
好似那一句“偷得浮生半日媳。
余正青一步一步踏上了马车，他强忍着没回头。
其实最难受的就是他了。
他在同安县，不是知府，不是官员，只是整个同安县的大家长而已。
他享受在同安县的每一个时刻，如今......他也会牢记在同安县的每一个时刻。
“出发！”
余正青不再回头看，而是一声令下，车队有序前行，带起一层薄灰。
“知府伯伯再见！侯伯伯再见！南姝再见！南姝！记得咱们的约定呀——”
方子彦将全身的劲儿都使在了手臂上，朝他们道别。
县民从大街巷涌出，他们立在街道两侧，目送着车队。
“知府大人——再见！”
......
“唉——”
马车中的余正青叹了口气。
余南姝趴在窗上看外面，并未搭理他。
片刻后。
“唉！！！”
“爹爹！”
余南姝受不了了，“您叹了几十声气了！您若真舍不得，将府衙搬到同安县来吧！总之女儿也不想走！”
“你这是什么话！一府府衙，能搬就搬么！”
余正青不想承认，他初听之时，有一瞬间的心动。
不对不对，若他将府衙搬到同安县，那沈筝这个县令，不就被取缔了？
余南姝悄悄翻了个白眼。
“其实若是让同安县如此发展下去，柳阳府的府城变成同安县，也不是不可能。”
余正青惊讶自家姑娘对局势的敏锐，问道：“你觉得，同安县该如何抓住局势，发展下去？”
“女儿不想谈局势。”
余南姝道，“总归只要沈姐姐在，同安县与柳阳府，肯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直至在大周闻名。”
余正青再次惊讶于她对沈筝的评价，伸手点零她额头。
“才几日来同安县几日，就被沈筝那个狐狸笼络过去了。”
余南姝趴回了窗边，轻声道：“其实也不止是沈姐姐，还有子彦与召祺。”
“他们两个子，确实都挺不错的，沈筝与李宏茂的眼神儿都挺好。”
“嗯......”余南姝回想着他们方才的约定，笑意爬上眼底。
她：“女儿感觉在同安县，不是余家人了，爹爹......您懂么？”
余正青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怎么不懂呢。
他在同安县时，也不是余正青，不是永宁伯之子，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余南姝见他沉默，又：“他们不会因为我出身高贵而捧着我，和我交谈玩耍时也从不惦记着我的身份，而心翼翼，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同龄玩伴。”
她到这儿，话头止都止不住。
“这是女儿在上京从未有过的感受，不会有人假笑相迎，不会有人想通过女儿见祖父一面。在同安县，女儿就是南姝，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爹爹，我很喜欢这样，女儿想......”
余南姝咬了咬唇，终究是没将话出口。
她不知道这算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她还是准备先回柳阳府陪母亲一段时日，到时......再做决定。
余正青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
马蹄声哒哒，车队驶出同安县，驶入了柳阳府。
“知府大人！那是知府大饶车驾！你们听了吗，咱们知府大饶父亲，是永宁伯！这次带着圣旨来给同安县令宣赏的！”
“当然知道了！那位沈大人这回可是出名了！我在隔壁的叔子都写信来问我，有没有见过沈大人！嗐，我从哪儿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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