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越过高山照到城里，客租旧楼外面，金灿灿的一束。
古旧的楼梯上，走下来两人，前者是个女孩，拿着手背在唇上抹着，脸上的神情如三月春风，不冷不热，眼波流转间，倒是很容易让人看呆了去。细看的话，只见远山眉微蹙，似在娇嗔。
身后的少年，一张日月失色的脸就让他胜了他人几分，连着混不吝的气质也被冲淡了些，他将手插在裤兜里，修长的腿不计较地一步一个台阶，懒散的动作加上微扬的唇角，倒是比今日的朝阳还耀眼。
两人步调一致，又隔着些距离，一前一后地穿过狭窄胡同的阴霾，投身在光束里，活脱脱一对发着光的恣意少年。
他们走远了些，客租旧楼已经看不见了时，少年才跑两步追了上来。围在蹙眉娇嗔的女孩周围飞舞。
是的，就是飞舞。
他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拉拉袖子一会儿拽拽头发，起话来却不紧不慢地。
走近了听，才知道，他这是在哄人。
女孩蹙着的眉头越来越深，不知道少年了什么，脸也慢慢变红了起来，好几次想要张嘴，最后却都生生地吞下了话头。
“晚晚儿，笑一个，我给你买糖吃”沈斜轻轻地拽了拽她的头发，带着极具诱惑的语调开口。
听在林晚照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莫名地想到了古时的那些富家公子，那些整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大街上碰上个美女就挑起她的下巴，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娇娇，给爷乐一个”
咦，真恶俗。
这年头谁还买不起一块糖了似的。
林晚照向后伸手，把头发拽到自己手里，恶狠狠地瞪了沈斜一眼。
当然，这个恶狠狠是她以为的那种恶狠狠，老虎一样。
但被瞪聊人还是笑了，自胸腔里颤抖了一下，虽然很短促，但她还是听到了。
林晚照看着五官越加挺立的脸，攒起了拳头。
他丫的，孩子越大越不听话。
压根就不能惯！
正要展示不能惯是怎么个不能惯法时，就被身后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打断。
“林姐姐，你......你们在这里干嘛？”
林晚照伸出去半个头，看到了光束里站着的丫头关玥。
丫头穿着一件居家长款睡衣，手里拎着包子油条还有豆浆，朦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似是在疑惑。
操，所以，他们这是在干嘛？
被人逮了个正着的林晚照尴尬地笑了笑，继而换上一副轻松的面孔和关玥打招呼：
“真巧啊，你来这......你也来着买早点？”她指了指街对面的早点铺，自然地走出沈斜笼罩着的阴影，把人护在身后。
关玥点零头：“是啊，郭叔一家在这里开了好多年早点铺了，虽然远了一点，但包子可好吃了呢，油而不腻......“
丫头果然是个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从包子一直讲到豆浆，在差点开始回顾铺子的历史前，沈斜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转过来。
叽叽喳喳地姑娘瞬间呆若木鸡。
血润的两瓣唇张张合合地，半晌吐出几个字：
“沈哥哥？是你？”
其实，当他转身的那一瞬，她就确定了这人绝对是沈斜，当即脑子里就嗡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为什么？
大清早地他们两人会在一起？
而且刚刚，好像很亲密。傲娇如斯的沈哥哥看她时，却一直低着头，哦，不是，那程度已经不算只是低着头了，是恨不得弯腰与她平视了。
但看外表，这两人站在一处是极为养眼的，哦，不，通身的气质也一样，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那种淡漠看人间的人物儿。这样的两人在一起倒不足为奇......
所以，真得是那种关系吗？
看到关玥攥紧聊雪手，微微翻红的眼角，林晚照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闻着空气里阳光洗衣粉的味道，她呼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
这几步走得非常决绝，大有决心赴死的念头在里面。
她是打算上去解释清楚的，虽然根本用不着解释，但总不能让关玥这样软乎乎的丫头成为下一个郭襄1吧？
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好。
但是自己的紧张是怎么回事？意识到这个，林晚照又觉得颇为搞笑。
她好像在害怕，害怕和阿斜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关系。
还没走到关玥身前，沈斜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少了刚刚的肆意谈笑，听起来颇为正经，一点都不像他。
他：“我知道花湖区怎么走了，再见”
听不出喜悲的淡漠声音里，林晚照生生地呼吸一窒。
他，是怕自己为难吧。
怕她林晚照为难。
所以想替她开脱，一次又一次的谎。
关玥闻言，微微睁了睁，红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又迅速地被开心所代替。
果真是一个喜形于色的可爱姑娘。
林晚照为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为即将的行动而忏悔。忏悔神能饶恕她剥夺一个纯情丫头的懵懂爱慕。
她猛地转身，蓬松的高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朝阳里，金光闪闪地。
“那就一起走吧，阿斜”
她向背对着她们走出几步的少年奔过去，右手穿过他垂下来的左手，然后紧紧握住。
沈斜明显地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一样，脚下的步子走得极不自然，脑子里就像是放空了一般，又好像千万条藤曼一起疯长一般，乱，乱，乱！
相比他，林晚照更乱，一想到身后丫头水汽氤氲的眼，心里止不住地愧疚
但能怎么办？
阿斜总归是要优于所有饶。在她那里，永远不会变。
况且，这也是为丫头好.......
别人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祝福就不祝福吧，这条路她们两个走得舒心就对了。
林晚照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抓住少年右手紧了紧，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些。
【郭襄：金庸《神雕侠侣》及其衍生作品中的角色，郭靖和黄蓉之女。16岁时遇到杨过并且爱上他，而后追寻杨过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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