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太太这话，我便问：“光是脑袋烂？医院也治不了？那是什么毛病？”
老太太道：“还能什么毛病，老爷看她害人太多，罚她呗。就跟白起一样，哎，白起你知道吧，就是战国的时候一下子活埋了四十多万饶那个秦国大将军，老爷就不停罚他。前清的时候，山西有人牛被雷劈死了，翻过来见肚皮上有行字，白起十七世身，要不这人呐不能干坏事啊，老爷盯着呢……”
老太太嘟嘟囔囔地个不停。
我不再话，只闷头抽烟，一根烟抽尽，将烟头捏在手心里，道：“唉，这白跑一趟，还得再打听有没有别的高人，谢谢啦。”
老太太道：“哎，你等会儿。”
她伸头往店外瞧了一眼，确认无人，这才偷偷摸摸从柜台底下拿出张大纸来，递给我，道：“孩子发烧不退，找大仙也不好使，有可能是前世罪孽不清。这人啊，下生就带着上辈子的罪，得赎罪才校这个外国菩萨能帮人洗清前世罪孽，你要是没招了，不如拜拜他。”
那纸上印着个头带光环的长发老外，络腮胡子，一身白衣，满脸慈悲，头上还有一行字，“神爱世人”。
印刷粗糙，但意思到位了。
我：“这国内的菩萨都信不过来呢，咋还信个外国菩萨了，能好使吗？”
老太太：“嗨，这菩萨嘛，多拜点没毛病。礼多人不怪，指不定哪个就好使呢。”
我：“那我就回去试试。”
老太太看我收了那纸，便高兴起来了，：“马神父了，只要信了主，那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等后早上再来找我，我带你去参加兄弟姐们的聚会，听马神父讲经，讲完了能领圣餐，回去给你家孙子吃了，烧准能退。”
我：“谢谢老姐姐，这马上过年了，我还得赶回家去，聚会就不参加了，要是拜了好使，我年后来找你。”
老太太：“再差也不差这一两，去听一听嘛，马神父讲得可好听了，对了，还可以把你孙子的事跟他讲讲，要是能赐点圣水回去喝就更好了。”
我：“真去不了，家里等的急呢。”
老太太遗憾地：“真不去啊，聚完会还发鸡蛋呢，不要钱，白给。”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把我送出门，还叮嘱我回家一定要把这神像面南背北挂，但不用上香和供品，人家外国菩萨不讲究这个。
间中又插话劝了我好几回，想让我去参加，反复强调会送鸡蛋，有时候还会送大米白面豆油，哪次都不白去。还她的老姐妹们都去了，现在一个个都精神得不得了，身体倍棒。
像这样信了洋教的老头老太，我跟妙姐游走各地的时候见过不少，但多数在乡下农村，想不到如今在京城也这么容易撞见了。
随着大环境变化，变得活跃起来的，可不只是传统的外道术士和正道大脉，还有这些洋教，而且活得更早，也更积极。
当和尚道士们还在苦思冥想地钻研赚钱招法的时候，这洋教却用这种免费送东西的方式在快速扩张自己的信众数量。
虽然这样的信众未必有多劳靠，大多都像这老太太一般见菩萨就拜，但扩展到足够的数量后，自然就能筛选出足够多的虔诚信众，积量变为质变。
这样发展下去，足以从传统的佛道信仰抢走相当一部分的信众，成为并立而行的又一大脉。
离开卖店，我围着三仙观转了三圈，确认有人在跟踪我。
而且不止一伙。
至少有三伙。
最早的是在我观望山门的时候就盯上了，而最晚的则是在我绕完第一圈再次回到山门前才加入的。
三伙人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我绕完第三圈，便转身在附近找了个最便夷招待所住下，待到半夜，这才起身再次来到三仙观。
那三伙人依旧在盯着我。
我只作不知，来到三仙观门前，左右看了看，见街面无人，便一提气纵身翻过墙头。
观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能看到一年前我同玄相斗法时留下的种种痕迹。
看起来从那时起就已经荒废了。
不过当我来到供奉着三位女神仙的三仙殿上时，却发觉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人很心，活动的时候，都是靠着角落，不触碰明面上的任何东西，不沾梁落下的浮尘，留下的痕迹很少很轻微。
但却逃不过我的眼。
我站到三仙像前，观望片刻，幽幽叹息一声，取出那枚金刚宝印，放到香案上，道：“去年有人跑到我那里闹事，跟我斗法的时候，被我击败逃窜，扔了这枚宝印来阻挡我，还声称是奉了你的命令来的。我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低劣的挑拨离间，可这金刚宝印却实实在在是你炼的法器，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落到外人手里。当时啊，我心头就觉得不妙，但总宽慰自己你神通广大，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很有可能是不心遗失，被人捡去钻了空子。可心里终归放不下，总想着回来看一看，只是手上事务繁多，始终抽不出空来，一直拖到年根了，才有了时间赶回来。可是，你怎么就让人给害了呢……以你身外化身的本事，谁能杀得了你？脑袋烂穿而亡，惨叫整个医院都能听到，这是被先破了阴神头颅所致，有这本事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你，却偏要让你受尽折磨而死，真是恶毒啊！”
我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此仇不共戴，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凶手，让他受尽百倍痛苦折磨，永生永世都不能解脱！你放心，我来之前，已经把明净安排妥当，等到选胎大会的时候，定能让她取胜获得进入玄妙之门的资格……”
话到这里，便听有神像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响，紧跟着有饶呼吸心跳声传出。
我立刻警觉地喝道：“谁，滚出来！”
话音未落，便见三仙像后转出一人，向着我深深施礼，道：“弟子明道，见过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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