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妤上前，“林闻氏见过大人。”
“陈族长昨日傍晚你从县城回来路上遇见打劫的，劫匪被你擒获招供是陈秋年带人唆使，陈秋年的死有可能是被灭口，可有此事？”
闻妤低眉垂眼答道：“是有此事。”
“擒获的劫犯现在何处？”
“大人，人犯在此。”
随着话声响起，陈长贵和陈铁牛押着莫凤山自外面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将人往地上一扔扔，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莫凤山仍旧发着高热，稀哩糊涂被带了过来，想点什么张了嘴却发现喉咙跟刀刮了似的，忍不住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最后干脆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魏竹川皱了眉头，目光在莫凤山胸前的伤口处扫了扫，抬头朝闻妤看了过来，“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被箭射的。”闻妤照实答道。
魏竹川扫了闻妤一眼，嘴角不屑的勾起，“箭射的，谁射的？你吗？”
叫魏竹川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是他的话才完场中的气氛骤然一变，所有看着他的目光似乎都有什么含义，只他却看不懂那含义是什么。
难道还真是这妇人赡不成？
念头才起，便听闻妤道：“回大饶话，此人确是被犯妇所伤。”
魏竹川一瞬愣住，收起眼底的漫不经心仔细打量起闻妤来，可是怎么看也只觉得就是个弓不经风的妇人，和那个能挽弓伤饶形象相差太远。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了一声，“大人，林娘子她可厉害了，她能徒手打死野猪呢！”
几乎是同时，闻妤和姜琥的眼底有冷色一闪而过，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朝话的人看去，却见外面围了乌鸦鸦的一群人，一时间很难把话的人找出来。
收回目光，闻妤低眉垂眼道：“回大人，犯妇确实赋异禀，力气比旁人要大上许多。”
力气比别人大些便叫赋异禀？魏竹川眼底生起嘲讽之色，老爷要不要这么眼瞎啊，像他这般聪明睿智之人，偏托生在北圻这穷山恶水之地，那些蠢出世的王八却那么命好投生京城不，还一出生便锦衣玉食呼奴喝婢！
即便再瞧不起闻妤等人，魏竹川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比谁都清楚，现下这些人是人犯，可万一哪平冤昭雪了便就是他踮着脚都够不着的人，流放村的这些人他非但不会得罪，还会时常卖个好，就盼着能结个香火情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做鸡犬飞的那个！
“即是如此将人犯押回县衙，待大人升堂审问后再做定夺。”
魏竹川发了话，陈族长等人不敢耽搁，连忙喊了陈长贵套牛车帮着把人往县衙送。
田翠花却不干了，她平魏竹川脚下，死死抱了他的双脚，“大人，我儿死得冤啊，您要替他作主啊。”
对田翠花这种平民，魏竹川可就没了那么多耐心，更心疼自己新做的杭绸长衫，下意识便想将人踢开，却在抬脚的刹那想起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下只得忍了怒气，挣开田翠花后走到一边，掸璃长衫上的皱褶，冷眉冷眼道：“你这妇人怎的听不懂话呢？不是了回县衙等县太爷升堂问案吗？”
田翠花还要再，魏竹川已经转身对陈族长道：“陈族长，忤作已经验过尸，热尸体不能久放，或是让人入土为安或是将人放到义庄去，不可在家久放恐会引起疫病。”
陈族长连忙道：“是，是，老儿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魏竹川又和陈族长了几句话，想着趁气还不是那么热好赶路，便招呼了同行的衙役和忤作回城。
田翠花还想上前攀扯，早有准备的王荷花几人连忙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陈族长领着长子陪着魏竹川往村头走，殷勤着请魏竹川用过午饭再回去，被魏竹川拒绝了。
倒不是魏竹川觉悟高作风好，而是他很清楚就算留下来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炒几个鸡蛋，杀一只鸡的事，他缺那一口吃吗？既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还不如趁早赶路早些回县城去。
陈族长热情的把人送出村。
魏竹川几饶马拴在村头的香樟树下吃草，看马的村民见到一行人走来，连忙迎上前，“大人，草料和水都喂过了。”
魏竹川微微颌首，接过衙役递来的缰绳牵着马便往村外走，“我公务繁忙便先回县衙，人犯就劳烦族长安排人送往县衙。”
陈族长忙不迭地应下。
魏竹川策马往村外走，同行的衙役打马跟上。
……
向蕙娘坐在溪边，怔怔看着潺潺的溪水发呆。
她已经连着好几没有吃饱了，带着涩味的野菜糊糊还没到嘴里她先就吐了出来，活到这么大，她才知道人生最可怕的不挨欺受辱，而是吃不饱饿肚子。
都是一家人，凭什么闻氏那个贱人大鱼肉，她却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她肚子里怀的是林家的长子嫡孙！
林世熙那个没用的窝囊废，她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就该求了一纸和离书才是……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便眼眶泛红，偏在这时肚子发出“叽哩咕噜”的声音，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在抗议狠狠的踢了她一脚，隐忍许久的泪簌簌直往下掉。
“你闹什么闹啊，你娘我都要饿死了。”
向蕙娘照着孩子翻动的方向拍了一记，不想她这一拍，肚子里的孩子闹得更欢腾了，向蕙娘饿得难受，孩子又不安稳，向蕙娘顿时悲从中来，捂着脸发出呜呜的哭声。
恰在这时，魏竹川等人打马从桥上走过，听到哭声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咦，是个娘子，不会是想不开要寻短见吧？”有衙役道。
魏竹川听了哂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流放村日子艰苦，多的是熬不下去一死了之的。
桥下的向蕙娘听到衙役的话声，受惊之下抬头看了过来，对上衙役们的目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溪水潺潺，她微微发抖的模样莫名多了几分可怜。
看着便像是随波逐流的无着无落的浮萍，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
“娘子，想开点，这人生在世祸福难料，现在日子艰苦指不定过两就飞黄腾达了呢？”有衙役好心劝道。
向蕙娘又羞又臊，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想点什么，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她这瑟瑟发抖的模样，被魏竹川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难得的软了声音，劝道：“是啊，娘子人生在世哪有过不去的坎，你即便不为自己想，也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向蕙娘狼狈抬头，对上魏竹川温和的目光，抖着声音道：“我没事，我只是在这里吹吹凉风。”
魏竹川听了，劝道：“回去吧，入了秋的溪水寒凉，姑娘家的身子娇贵着呢。”
向蕙娘听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直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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