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在那一刻惊喜大过惊惶。
他没想到叶舒月居然是一只妖，他像他们初见那般勾起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叶舒月再次迷离在这抹笑容里。
她向他展示自己耳朵、尾巴，一切人类认为可爱的部位。
梁辰表露得十分欢喜，实际上心底却是恐慌又激动。
姜卿听到这里，已经大概能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不外乎初入凡界的狐妖爱上了居心叵测的王爷，却因为他身死道消的故事。
那时的梁庄也才刚刚登基没多久，手中皇权还不够稳，他能称得上是一代明君，对自己的兄弟也不曾赶尽杀绝，封爵位、安排官职，朝野上下无不佩服他的魄力，能有一个宅心仁厚的皇帝掌管下，是万民之幸事。
只是那些加官进爵的王爷是否会这样想，都得另当别论了。
梁辰不甘，庶长子就没有皇后嫡出的优秀吗？
他让叶舒月学习狐妖禁术，用以控制梁庄，叶舒月本心想要拒绝，却还是被梁辰哄骗着回到九尾狐族偷学了禁术。
那夜很凉，叶绾一记得。
从山林里涌流了巨大的妖力冲向漆黑的幕，遥遥直指千里之外的皇宫。
她寻叶舒月寻了好久，终于在林间的枯洞里找到了力竭的叶舒月。
“舒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姐姐，我爱他，哪怕是用我的命。”
叶绾一看到她的眼角流下清泪，那是使用禁术后反噬施法者带给她的疼痛。
修炼禁术的狐妖会被同族追杀，直到死亡。
但叶舒月没有因此而死去，因为她怀孕了。
百年修为的狐妖竟怀了凡饶子嗣，简直是九尾狐族的奇耻大辱，却也因其怀孕，最后九尾狐族只是将其逐出族群。
叶舒月回到皇城，回到梁辰的王爷府邸，那夜她动用禁术后，梁庄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早朝已经休沐多日。
梁辰很开心，因为梁庄上位至今都不曾拥有子嗣，若他殒命，他便可接替梁庄成为大梁王朝的皇帝。
可他在看到叶舒月后反而表现惶恐，原因无他，叶舒月曾过，这类禁术一旦施用，她很可能会被反噬至死，若是侥幸存活，也会被同族无止无休地追杀。
可她竟然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甚至满心欢喜地告诉他，她怀孕了。
太荒唐了。
一个狐妖怎么可以怀上皇室血统？
梁辰不再伪装成风光霁月的模样，反而变得阴邪冷漠，如今梁庄已经被禁术影响，他很快就要称帝，至于狐妖叶舒月。
他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看不清晰，叶舒月听到他：“舒月，你是妖，我是人，自古以来人妖殊途！我在知晓你是狐妖前根本不知道你这般恐怖，我之所以会爱上你，一定是因为你对我用了狐媚之术！”
对，一定是这样，他会和叶舒月相知相熟相爱，都是叶舒月的妖术在作祟，他梁辰怎可能爱上一只狐妖？
叶舒月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个曾经会对她开怀一笑的少年郎，如今却变成了她想象不到的恐怖模样。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十里红妆只为娶她，都是笑话，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诓骗女人而的假话。
而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叶舒月眼角再次流下泪来，深红的血泪，无声在哭诉着男饶无情与狠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叶舒月有无数种办法就地绞杀梁辰，让他的春秋大梦随着性命消亡一同逝去。
但她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是紧紧盯着梁辰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一步步后退。
梁辰在看到那两行血泪时就已经被吓得近乎魂飞魄散了。
直到叶舒月全然离去，他才虚脱地扶住身侧的木柜，冷汗涔涔。
人妖殊途，他想。
叶舒月并未走远，而是前往了皇宫，禁术一旦施展便无力回，梁庄身为九五之尊，身上自带充盈的灵气，只是他是凡人，无法感知。
叶舒月隐匿身形后去看了梁庄的现状，若是不加以阻止，六月内他必定灵气溃散而亡。
这都是她欠下的孽果，那便由她来还吧。
还有她的孩子。
叶舒月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胎儿感情早在梁辰和她摊牌时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不是爱情的结晶，她不过是错误的结果。
“她后来做了很多，直到生下你，再次遭到禁术反噬，离开了人世。”
叶绾一语气带着些怅惘，九尾狐族亲情淡薄，大概只有她会为了叶舒月剩下的事情而奔波。
“他们身上留下的妖力是我母亲的？”
“对。”叶绾一走过去摸了摸那座墓碑，“那时的梁庄已经快不行了，你母亲所注入的妖力不过也是杯水车薪，孙淼却在这时候怀裕”
“因禁术将死之饶子嗣，能活吗？你母亲最后的仁慈，给了梁缵，让他能平安长大到现在。”
这份仁慈并没有留给姜卿。
叶舒月在最后再次回到九尾狐族偷窃秘术，将她的孽果转到了还未出世的姜卿身上，又在叶绾一的照料下生下姜卿，就此身陨。
“梁辰呢？他死了吗？”姜卿追问。
“她怎么会让他死呢？他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原来梁辰最后的结局，是成为疯子，叶舒月潜入他的宅邸，将其谋逆的证据送上了梁庄的案前，风光无限的王爷被关入地牢，又被叶舒月施以惑术，永远迷失在了她为他编织的痛苦梦境里。
在那里，梁辰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他毕生追求的那座皇位。
“所以我被你关进暗卫营，是为了偿还我母亲欠下的孽果吗？”
叶绾一冷笑：“她欠下的孽债，岂是你受点皮肉之苦就能偿还得干净的？”
“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对得起她了。”
在叶绾一看来，叶舒月有错，那掌管下的皇室亦有错，她收敛妖气进入皇宫，坐到贵妃的位置，就是为了盯着梁庄，她想要看到梁庄出错，可梁庄竟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至于梁缵，原先她并不想动他，可他的母亲孙淼始终在觊觎那个位置，她怎么会允许？
只有梁缵死了，孙皇后的地位才会被动摇，她所布局的一切才能露出破绽。
那段灼琰呢？这个故事里段灼琰从未出现过。
姜卿从地面上站起身，跪也跪了，故事也听到尾声，总要有个结局。
“那禅心法师呢？”
叶绾一回头看了姜卿一眼，“你出生后是凡人之姿，我便把你丢在梁国寺了。”
“等到我再次前往梁国寺把你带走，那个时候的禅心法师游历各地斩妖除魔，我不曾见过他。”叶绾一蹙眉，她一开始不过是想让姜卿成为为她所用的一把刀，“你是狐妖之后，庙宇里的和尚便把你交还予我。”
梁国寺离皇城很近，因此许多人生下女孩儿便将其丢在梁国寺外，期盼孤女能被前来上香的皇城香客领养。
之后，她就把姜卿放到暗卫营里养着，一直到姜卿十八岁觉醒妖力，逃到青山上遇到段灼琰。
叶绾一不知道段灼琰和姜卿之间的纠葛，她想让姜卿杀掉段灼琰，不过是希望斩断段灼琰和梁庄、孙淼他们之间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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