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色一红，心跳如擂。好在脸本来就红肿，再添些红晕也看不出来。
空气胶着起来，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气，与我身上的合二为一，丝丝缕缕缠缠绕绕，仿佛是一种奇妙的联系。
不上怎地，我莫名打了个哆嗦。
他一惊，眼中要把我绕进月海深处般的光华渐退，换上了一种怜惜，开口问道：“可是冷了？刚才在雪地里走太久了吧？”
着他展开他的棉被，手臂一伸给我围上，裹成一个茧。
他自己也披上我的毯子，笑道：“方才不觉得，这下夜深了，倒是觉出凉了。”
我低声道：“因为公子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
他笑笑，又道：“无妨，缓一缓就好了。对了，明起我要出门几去，到那造船的老板那处商讨细节。”
我忙看向他问道：“公子，那我呢？我可不可以一同前去啊？”
他沉吟片刻，道：“你还是留在府中比较稳妥。若带你出去，岳梁真的心眼又派人来寻事，我怕你禁不起折腾。再则，若他派人不来寻事，也会派了探子在这附近探看，你且假扮几丰隆的侍妾，待我忙过手头这遭，把探子都料理了，再来接你悄悄出府。”
我想想也是，非常时期，还是乖乖待在府里莫要在他身边牵扯他的精力比较好，便点零头，道：“那兰香便待在府里，等公子来。”
想到我又要应付辰荣馨悦，可能要在这几把甄嬛传都给她讲完，我有点预见到我的无聊，打了个哈欠。
他笑了，柔声道：“折腾到这么晚，你也困了吧？就此睡下吧。”
我难得和他这样两人都清闲地聊的时刻，虽然眼皮打架，但是还不想睡，贪恋这温馨的片刻。
我扯了扯他的毯子一角，道：“兰香想听睡前故事。”
他一愣，随即浅笑道：“你应该故事比我多吧？需要我给你讲什么故事？我知道的故事大多是文人或者商贾之事，比你讲的那些故事要枯燥许多。”
我伸了个懒腰，打横侧卧在榻上，道：“就讲，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故事。”
他也躺下，面朝上，鼻子像一座山峦，在脸侧投下阴影。
“那时候父亲母亲都在，我年纪也还。母亲成日被我缠着，不是要她讲故事，就是要她教弹琴。她身子虚弱，经不起我这么缠，索性从族里挑了几个年纪的厮和丫鬟来陪我。我记得那是个秋，院里当时种的还是枫树，枫叶要红不红的，下面有三个女童。一个是静夜，坐得规规矩矩的，但是目光在四处打量。另一个是那个叫蓝媚的，在树下看枫叶。你则是拿了块桂花栗子糕，一口一口吃得无比专心。我当时都快走到你们面前了，你还是浑然不觉。只有静夜，率先行起了礼。你这才抬头，嘴边还沾了一点碎屑。我当时觉得，这女童的眼睛像我下午刚吃的葡萄一般，又大又圆……”
睡意在他清澈的声音中逐渐涌上，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已大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涂山璟微张的嘴唇，看起来十分红润柔软。
我用了好大的自制力让自己不要动，怕把他弄醒。因为他的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一只胳膊搂在他的腰上，我俩的被子毯子交缠在一起，想是昨夜我睡得热了踢了被子，后来又冷了自动靠了过来寻个热源。
门被敲响，我想起身，但是又怕动作太大把他惊醒。正在我踌躇的当口儿，门居然被打开了，可能昨回来时分了神，竟忘了落锁。
“咣当”一声，一个铜盆落地的声音。
这下我不想让涂山璟被惊醒他也惊醒了。他一翻身坐起来，警觉地看向门口。
门口是一身粉色云缎交领襦衫，头戴绿松石璃彩蝴蝶发饰的森莺。铜盆里的热水尽数被打翻，在地上冒着热气。她衣衫的下摆也被溅上了热水，变得深深浅浅。
“少主请恕罪！森莺不知……”她吓得跪在原地，头要低到尘埃里，全然不管她干净整洁的衣服会不会被地上的水和尘弄脏。
涂山璟转头看了榻上一眼，随即道：“你起来吧，再打一盆水便是了。”
森莺道了声“是”，爬起身来，头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
涂山璟在榻上坐着，眼睛半睁半闭，像是还没完全醒透。我抱着被子也坐起来，简直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过了一阵，他长腿一伸，将脚踩进便鞋里站了起来。
“起得晚了，你这就帮我梳头吧。”他身姿挺拔，站成了一棵树，只微微回过身来对我道。
“好的。”我忙翻身下地，随着他走到椅子边。
他坐下，一头乌发如瀑，披散开来，只在后脑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我拿过玳瑁梳子先替他慢慢梳顺，又去取了个赤金掐丝飞角镂空冠，中间镶嵌着一颗通透的蓝宝石，层层叠叠的镂空累加，工艺甚是精巧。
我捧着冠问他：“公子，今日出去谈事情，可是要穿得华贵些啊？”
他看了一眼那个冠，点点头，道：“可以。”
我便一边回忆着我所学的方法，一边给他把头发绾了上去，将金冠戴到正中央，插了一支金簪进去固定住，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着铜镜看了看，道：“你越来越熟练了。”
我笑道：“公子如此名震大荒，若是贴身侍女不会绾发的事情传出去，多丢人呐！我可得努力，不能给公子丢人。”
他浅浅笑了，道：“你倒是个要强的。对了，我今穿那身水蓝色云缎的，替我拿来吧。”
我替他把那身花纹繁复，绣工精细的水蓝色长衫取出，又比着花纹选了一件衣襟有金线卷草纹的白色中衣，替他层层穿了起来。
正当我给他系着深蓝色腰带，扣着缠枝纹金累丝腰扣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我知是森莺回来了，忙把腰带交到涂山璟手里让他先捏着，跑去开门。
森莺端着一盆热水，冲我点点头走了进来，一抬眼看见涂山璟已大致穿戴整齐，略带诧异地又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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