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寒不轻不重地踩了祁无妄一脚。
“怎么不话了，我问你，我取的字好不好？”
祁无妄低头看了看他鞋面上的鞋印子，充分地意识到了这儿的气恼。
他抬起头，干巴巴地问了一句：“吃糖吗？”
“不吃！”
楼云寒面色依旧平静，眼中却有些伤怀之意。
“你知道吗，楼商和楼越那两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一个字泽安，一个字永康，每一个字里都饱含了他们的爹娘对他们的祝福，而我，”楼云寒指了指自己，“我没有爹娘取字，找我的道侣给我取，那是因为我也想在被人喊字的时候，时刻都感受到被爱意和祝福包围的感觉，但你却非要我时刻都记得我的缺点，记得我在你眼中有多么不堪！”
他猛地转过头，背对着祁无妄。
“祁无妄，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若你为师为父，我定然无话可，但你作为道侣，真的很差劲。”
祁无妄听他完，心中跟着自省了一遍。
这不是楼云寒第一次他差劲了，想来他作为道侣确实做得很不够格。
虽他是初为人夫，但这不是他一再犯错的理由，他认认真真地检讨了起来。
其实楼云寒虽然爱闹，但大多时候还是乖顺的，他生气的点无非就是那几个。
他明知楼云寒心思敏感，又渴望关爱，更是十分在意他的看法，在这方面，他却偏偏一再疏漏。
无论他有何种道理和借口，让道侣伤心难过定然是他之过，祁无妄意识到了问题，却又因为不知该如何安抚道侣而略显局促。
他伸手轻轻拉住了楼云寒的手臂。
楼云寒任由他拉着，却不肯回头。
祁无妄便迈步走到他面前。
楼云寒瞪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
他的眼睛果然红了。
祁无妄微微叹了口气。
“先前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并不是觉得你不好，我只是盼望你修炼之路能更顺遂。”
楼云寒仍不吭声。
祁无妄又道：“那个字确实不好，我重新为你想了一个字，就叫长宁，取岁岁长宁之意，你觉得如何？”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柔软，已经近乎轻哄，楼云寒总算是舍得回头看他。
“岁岁长宁，倒也还校”
祁无妄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楼云寒却又道：“不过长宁虽好，却不够亲切，我看就岁岁就挺好。”
“……”
祁无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开口，却又十分谨慎地忍住了。
他看着楼云寒仍旧微红的眼眶，仔细斟酌了一下，才道：“你确定？日后若是他人问起你的字，你当真要出这两个字来？”
楼云寒见他终于学会了斟酌言语，这才觉得消了些气。
他道：“字是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喊的，我最亲近之人只有你，我管他人如何？”
“……”
祁无妄见他似乎是认真的，便又不知该些什么了。
“唉……算了，你若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反正我的字也只是给你唤的。”楼云寒挣开了他的手。
祁无妄听得出来他仍不高兴，他没敢吭声。
楼云寒忽然就自怜自艾起来，“我其实知道的，岁岁二字有些幼稚，又过度亲昵，放在我身上定然是不合适的，毕竟我已经这么大了，又不可爱，心思又多，又重欲，我哪配得上这么美好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在唤出来的时候定然需要很多的爱意才能得出口吧。”
他仰头看：“我知道的，你愿意同我在一起都是我的强求，你对我……你对我或许根本就没有那种感情吧？”
他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是我太贪心了，我就叫长宁也好，有你给我取字，我也该知足了。”
紧接着，他看向了已经爬到祁无妄肩头的混沌灵蜗，道：“我真羡慕这蜗牛，有人唤它宝宝，那种感觉一定很幸福吧……”
混沌灵蜗闻言脆生生道：“楼云寒，你别羡慕，你要是喜欢，我也叫你宝宝好不好呀？”
“……”
楼云寒脸上的神伤略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迅速转过身去。
“不用了，思行，你不懂。”
他仰头长叹：“终究是我强求了。”
“啊？我感觉我懂了啊？”思行转头看向祁无妄，“主人，他就是想要你叫他宝宝，对不对呀？”
“嗯嗯，就是！”
“对！”
另外两只应声附和。
祁无妄将它们一把塞进了袖中，耳根清净后，他才将楼云寒拉了回来。
楼云寒低着头不肯看他，也不吭声。
“唉……”祁无妄长叹一声后，将楼云寒轻轻抱住，“楼云寒，我承认我作为道侣确实有失责之处，我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但我确实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亲密关系，我已经在努力适应我的新身份，若有欠缺之处，你随时可以指出，不必如此自轻，我向你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做好你的道侣。”
楼云寒伸手回抱住了他。
“可你不爱我，是不是？”
祁无妄没有立刻回答。
楼云寒这下是真的伤心了，真的难过时，他反倒极力隐忍，不肯表现出来。
他只是用力抱紧了祁无妄。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暂时无法回应你同样的感情，但你对我而言，与所有人不同。”
“我知道。”楼云寒将脸埋在了祁无妄胸口，闷闷道：“我知道的，你一开始就同我得清清楚楚，是我太贪心了。”
“不是你贪心，是我做的不好，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祁无妄轻轻抚了抚他的发丝，低声唤了声：“岁岁。”
这两个字落入楼云寒耳中，丝毫不亚于一声惊雷给他带来的震颤。
他此前从来不知晓，原来只是一个名字便能让人这般幸福。
原来只要两个平凡的字眼便能让他这般满足。
原来他也能有一日，体会到被人珍视的感觉。
温热的眼泪瞬间盈满他的眼眶，他的视线已一片模糊。
“无妄，我好喜欢这两个字，你再唤我一声，好不好？”
祁无妄也是在唤出那两个字后才发现它们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肉麻。
它只是有一点点亲昵，却又不刻意，也不过分。
在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楼云寒是所有饶楼云寒。
而岁岁，只是他一饶岁岁。
他忽然也觉得这两个字甚好。
他低头轻轻在楼云寒额头落下一吻。
“岁岁，别同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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