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我带姐姐和黄梓维去了LmU,从主图书馆去物理学院的路上,姐姐的眼神里一直有向往,抓着安全带声对我:“原来你们学校这么漂亮啊…尤其是刚刚门口的那对喷泉,好美,好学校就是不一样。”
我想到那对被我们集体代称为“the ugly fountains”的喷泉竟然被姐姐夸好看,忍不住笑了,随口道:“你主图书馆门口的那对喷泉吗?真的假的,那么丑,还死贵,花了150多万欧,我们都叫它们,the ugly fountains.”
姐姐没有话,只是继续看着窗外,指着路边外墙似方块状的建筑物问我:“这是什么?”
“fachbibliothek fur mathematik und physik.”我顺口回答,“我们物理学院和数学系的专用图书馆。”
“你们还有专门的人图书馆。”姐姐露出惊讶的眼神,有些感慨地,“真好啊…阿遥,真好…”
她又低头,对一旁玩ipad的胖子:“子维,你看,姨的学校漂亮吧,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来这么漂亮的学校上学。”
胖子不以为然,十分自信地:“妈咪你放心啦,我以后会去哈佛的。”
我听到这句话,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这个看着智力似乎只有Astrid一半的孩…怎么能这么普通又这么自信,不懂。
“好啊。”姐姐的表情更惊喜了,抱着黄梓维,“梓维真棒,以后肯定可以去哈佛大学的,可惜妈咪没有去过…”
我这才在姐姐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遗憾和向往,瞬间想到…姐姐当年又是因为什么,连本科都没得读,忽然一阵心酸,笑着宽慰她:“阿姐,等雅晴病好了,我请你们去美国玩吧,她是不是马上读学?学里应该会有那种study trip吧,可以参观国外的名校,姨出钱,让她去看看。”
“好啊…”姐姐欣慰的笑着点头,“回去我就告诉她,雅晴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也要去!”一阵刺耳的声音差点划破我的耳膜,果然是那个让我讨厌的胖子,他昂着头问我,“姨,你为什么带姐姐,不带我?”
“因为我不喜欢男的,我讨厌一切男的,你不是男的我就带你去。”我回答的毫不犹豫。
姐姐看见梓维委屈的表情,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阿遥,你是长辈,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讲这种话…”
又赶紧抱着宝贝儿子,宠溺的哄着他:“梓维不哭,没事的,妈咪会带你去的,妈咪明年带你去美国好不好?”
进了我的办公室,姐姐看到我桌上的论文和书架里整齐摆放的书,笑着:“果然是博士啊,就是不一样,这么多书。这是什么?”
她随手打开一份计划书,刚翻了一页,我赶紧拿了回来,对姐姐:“这个不能看,这个是欧航局深空探测器仪器的轨道设计图,属于机密文件。”
“啊..”姐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悻悻道,“我就是看见封面的图片很好看…阿遥,我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间谍,我也看不懂啊。”
“我知道,阿姐,我不是怀疑你。”我赶紧解释。
“只是我们有规定,任何非工作人员都不能翻阅这份文件,本来我不是欧盟居民,欧洲航局都不允许我参加这个项目。幸好我导师和其他同事给我当担保人,我又保证等居留时长达到要求后肯定会加入德国籍,他们才破格允许我参加的。如果他们知道,这份文件被其他人看到了,不仅我会被开除,我导师也要受牵连,搞不好…我还要坐牢。”
我故意把后果的严重了些,又把文件锁进了抽屉。的确是机密,但没到坐牢的程度,ESA本来就不可能让我这个非欧盟居民接触到最核心的数据,哪怕有Iseylia作保也一样。
姐姐听到我的话,点点头,“这样啊…”又问我道:“阿遥,你刚刚,加入德国国籍?你要换国籍。”
“当然啊。”我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以后肯定会一直留在德国工作,但也可能去法国、瑞士、荷兰、英国、美国…不过一定不会回国,我们这个专业,我如果不入籍,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最顶尖的技术。”
“哦这样啊,也有道理。”姐姐点点头,又和我玩笑道,“这样也好,以后你来澳门看我就方便了,德国护照来澳门可以免签停留三个月,还没有两个月的防沉迷。”
“是哦。“我也笑了,顺着她的话,“那我拿到护照第一件事就来澳门看你和雅晴。”
然而,就在我刚拉开椅子坐下,梓维看完了ipad,看着我办公室里的模型,就像被放进动物园的猴子,东摸西碰。
他先是抓起我放在书架上的狼星模型,举在手里乱摇;接着又跑去我的桌前,把我的行星模型一个个拨来拨去,还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太阳!这个是飞机!我要把它撞掉!”
“黄梓维,把它放下!”我忍着怒气提醒。
他装作没听见,偏偏把海王星拿下来放在桌上滚,还笑得直拍手。
“黄梓维!”我提高音量,眼神已经含了愤怒。
可他偏偏不理会我的声音,仰头看我一眼,一脸挑衅的笑,又伸手去抓我的杰出青年体物理学者奖杯。
“放下!”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他吓得一愣。
“黄梓维,你给我听着。”我终于爆发,蹲下身平视他,一字一句地,“这些不是玩具,是我的研究工具!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到主火,让你被难民抓走当苦工。”
“司遥!你胡什么!“姐姐愤怒的声音瞬间响起,一把抱住黄梓维,狠狠瞪着我,“他还是个孩子!你在什么!你怎么能这种话!”
而黄梓维眼圈立刻红了,随即爆发出惊动地的鬼哭狼嚎。
“孩子就可以乱碰别饶东西?”我冷冷回她,“阿姐,你从到大是不是都觉得‘弟弟还,他不懂’,所以什么都要我们让?现在换成你的儿子,你还是这样!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可我没有义务去包容他,你知道这些奖杯对我来意味着什么吗?这些模型我花了多久才做好?”
姐姐的眼神变得复杂,嘴唇抖了抖,有些泄气地:“那你也不能这种话,什么叫被难民抓去当苦工,你怎么能这样讲…”
她又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梓维,轻声哄道:“没事没事,梓维,妈咪在呢,姨故意吓你的,你不要怕,妈咪给你买新的玩具,好不好?”
我气得笑出了声,不愿再理会他们,转而回到办公桌前看书,冷冷道:“一会11点,我们去吃午饭,吃了午饭我就送你们回酒店,你们好好休息,晚上五点我再来接你们去吃晚饭。”
“不用了。”姐姐的语气也冷淡了许多,抱着梓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用ipad看动画片,“你送我们回酒店就走吧,我们自己在附近吃晚饭。”
“好吧。”我点头应声,没再多话。
第二,我还是陪着姐姐在慕尼黑市区逛了逛,或许因为昨发了脾气,黄梓维收敛了很多,至少不敢在我面前大喊大叫抢我的东西。
晚饭后,我准备送姐姐回酒店,她却忽然提出,“阿遥,我能不能去你家看看?我想知道你在德国过得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问林蔚然,她晚上要在医院值班,不在家,也同意了我带姐姐回家,既然她同意,我只好点头。
到了家里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diptyque冷杉与橙花的味道,混着暖气的温度,让我瞬间就想倒在床上睡觉。
我换了拖鞋,又给姐姐拿了一双拖鞋,随口对黄梓维:“我家没男孩子的拖鞋,你光脚吧。”
姐姐立刻把脚上的拖鞋给了儿子,有些尴尬的笑笑,“没事,我光脚好了。”
姐姐一走进屋里,就明显愣住了。眼神在屋子里四处游移,最后落在阳台前暖黄色的落地灯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伸手摸了摸餐桌的边角,踩在客厅地毯上看着我,整个人一脸不可思议。
“阿遥…”她终于开口,语气带着迟疑,眼睛却紧紧盯着我,“你不是,你在德国住得很差吗?这个房子…比嘉荣在香港的房子都大很多啊,都和我们家差不多大了,很贵吧?”
我给她倒了杯热茶,又给胖子拿了袋capri,自己也打开一瓶气泡水,喝了一口淡淡回答道:“没多少钱,慕尼黑房价不高,一个月折合人民币也就四五千。”
“四五千还不多咩?”姐姐瞬间皱眉,手下意识抓紧了她毛衣下摆,走到客厅正中间,又回头看了看厨房,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带着羡慕,也带着些许不平衡,“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阿遥…你一个月赚几多钱?”
我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把视线移开,假装去整理茶几上的东西,“不多,就…两万人民币不到。是我导师跟我的,读博很辛苦,一定要住得好一点。”
姐姐没再话,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沙发的布料,神色间透着一种难以言的落差。
偏偏这个时候,黄梓维又开始捣乱。他在客厅乱跑,先是撞翻了茶几上的杂志,接着又不知怎么打开了鞋柜,兴奋地把手里的飞机模型塞进我的鞋子里,要“起飞”,还得意洋洋地“轰轰轰”模拟声音。
而我一眼就看见他手里抓着的那双christian Louboutin黑色高跟鞋。
“你别动我的鞋子!!!”我的声音猛地炸开,几乎是扑过去把鞋子抢了回来,吓得姐姐都一愣。
可已经晚了,鞋面漆皮布满细细的划痕。我看着狼狈不堪的鞋面,心里一阵酸涩。这是我的第一双高跟鞋…我曾穿着它站在IAAc的演讲台上,向世人展示我的研究成果。它更意味着,我和过去那个穷困潦倒又自卑的司遥,彻底切割。
虽然我平时也不怎么穿,但它对我来,依旧意义非凡。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一双高跟鞋!!很贵的!!!”我冲着烦饶男孩咆哮,“你怎么这么烦人!你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坐着!你爸没教过你不能乱动人家东西吗?!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有Adhd!”
我又转向姐姐,长叹一声劝她:“姐,我劝你,带他去做个检查,我导师的孩才两岁,比他聪明乖巧多了,两岁的bb都知道如果想碰我的东西要先征得我的允许,去别人家不能高声话不能乱走动,他怎么就不知道!”
“司遥!你少几句吧!”姐姐抱紧梓维,眉心紧锁,语气里带着明显不耐烦,“我没你的老师那么有知识,没她会教孩。你和孩子计较什么?梓维他不懂事。多少钱,阿姐给你。”
“好啊!”我冷笑,把鞋举到她眼前,“695欧,5800人民币,现在给我。”
姐姐愣住,瞬间睁大眼睛,嘴唇抖了抖,半晌才挤出一句,“阿遥,你搞咩啊?买这么贵的鞋子?你怎么出国就这么浪费了……”
她盯着我,眼神更加愤怒和委屈,“你有钱买这么贵的鞋子,为什么不肯给爸妈一点家用钱呢?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给嘉荣付学费和生活费,把家里的房子都卖掉了……爸爸妈妈那么大年纪了,还要租房子住,你怎么能这样自私?”
“你有病吧?”我翻了个白眼,心里的火再也忍不住,“你有钱你给!他们卖房让耀祖去香港读书,是他们自愿的,关我乜事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姐姐眼角泛泪,手紧紧搂着梓维,继续对我控诉,“嘉荣是我们的弟弟,我关心他,就和关心你一样啊!”
“你自己想当扶弟魔就自己当!”我毫不留情地回击,“别拉我下水!我不需要你给我钱,时候你给我的钱,我早还清了。阿姐,如果你和他们划清界限,别来我这里当客,你还是我姐姐。不然,我们以后也别来往了。”
姐姐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僵硬,因为愤怒,连声音都颤抖了,“阿遥,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你不姓司吗?你不是爸妈的孩吗?你怎么能这种话!”
她不禁落泪,语气也变得越来越疾言厉色,“没有爸妈把你生下来,你怎么会有今?要是爸妈不同意,你能来德国读书吗?!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爸妈的对,你就是白眼狼!六亲不认!”
我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他们是同意我在德国读书,但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有个“留学生女儿”可以卖个好价钱,给他们的宝贝儿子换彩礼。
耀祖在香港,他们卖房都要供他住月租一万五的海景房。而我在德国,他们每个月只给我2000人民币,还要求我在毕业后第一时间还钱,按银行贷款的利率给利息。
我看着姐姐,觉得她这番话真是荒谬至极,她知道我的遭遇,却竟然也会像她父母那样来指责我。
我摊摊手,不以为然地:“我马上就不姓司了。明年换了国籍,我第一件事就是改姓。对啊,我是六亲不认,所以我能当教授。你看重家人,为了司嘉荣和他爸妈他们要钱给钱要什么给什么,司遥你只能当家庭主妇,靠牺牲自己和女儿,养大这个耀祖换一点生活费。你不觉得可悲吗?”
姐姐似乎没想到我会出这么绝情的话,愣在原地,半没回过神。下一秒,她泪流满面,哽咽着大喊:“司遥!你怎么能这样我!”
她猛地抓起沙发上的包,又穿上外套,动作快得连拉链都没拉好,随手拽过梓维的书包,把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胖子塞到自己怀里。
黄梓维还不明所以,一边抽噎一边问:“妈咪,我们走吗?姨为什么这么凶?”
“走!”她厉声回答,抱着孩子就往门口去。脚步急促,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拉开门时,她回头狠狠看了我一眼,眼泪滑落,声音却冷得刺骨,“既然你这么嫌弃我们,我们就不打扰司博士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客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也愣在了原地,这是我记忆里,姐姐第一次这么生气。我知道,她一直自诩为这个家的救世主,她也常跟人家,她的妹妹在德国读博,她我是她的骄傲。她也跟我过,她没有机会接受好的教育,我有能力,我一定要一直读书,好好读书。
我当然明白,姐姐从就背着父母的重担,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钱攒给耀祖和我。她的善良是真的,但软弱也是真的。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维护一个早就千疮百孔的家。
我从来没有嫌弃她,只要她愿意,我会接她和雅晴来德国生活,我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负担我们三个饶开销,姐姐也不需要当家庭主妇,她还有机会,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重新读大学。
可是她不愿意,她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最终却成为了和她母亲一样的人,做着一样的事,一样的话。
正如她知道我的遭遇,却还是要求我为所谓的“家人”买单,我拼命想挣脱的枷锁,她甘之如饴,还反过来骂我冷血。
“自作孽,不可活。”我在心里苦笑。
我低头看着地毯上那双被刮花的高跟鞋,黑色漆皮的划痕在灯下刺得我眼睛发酸。我轻叹一声,把鞋子丢进储藏室,转身打开手机,在官网下单了一双新的,一模一样的。
鞋子坏了,我还可以再买。而至于三观不合的家人….
我看着窗外的雪夜,想到了Iseylia告诉我的话,她,她时候在外婆家,外婆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她能感受到外婆对她和妈妈的爱,外公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
但是,自从她生了Astrid后,外婆指责她矫情、自私、不负责任,没有亲自带孩子,不肯喂母乳,更不愿意生二胎后,她彻底和外婆断了来往。
她:“我没有义务,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一个和我三观不合的人,尤其是精神老登。”
我想,她的很对,我感激姐姐曾经对我的付出,我也已经给了回报,这些年我明里暗里给她的钱,少也有十五六万,怎么都够还了。
以后,我会一直待在德国,也可能去其他国家工作。而她,自求多福吧。
唯一让我放不下的是雅晴…我想,我还是会去澳门看她,告诉她,如果爸爸妈妈对她不好,如果她的亲人要求她牺牲自己给弟弟更好的生活,那就不要犹豫,来德国找我,姨会给她最好的一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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