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九年（1411年）的八月，乡试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高希等人并没有回松江，因为再过半年，也就是明年二月接着就是会试，一来一回颇费周章，不如住在松江会馆里好好看书备考。
八月十六那一晚，含芳楼里高希的两支曲子，已经在应府广为传唱。
休思和采思两位姑娘专门请教了高希唱法，又在曲谱上着意调整了一下细节，含芳楼的乐师又反复配器，休思、采思两位姑娘又苦练一番，还配上了舞蹈。这便让《水调歌头》和《红豆曲》更加动听与好看了。
这两支曲子现在不仅仅是含芳楼的保留曲目，还成为了应府城内各大勾栏瓦舍、酒肆茶楼的压轴曲目。听还传进了宫里，连永乐皇帝累了，也要时不时叫人演绎一番。
凭此两曲，高希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一时名震应，由此也带动了慕名到松江会馆的人流，这倒是有利于锦绣分号开业的前的宣传。
高希便让张掌柜印制了许多通俗易懂的册子，除了在松江会馆门口大肆发放，同样和在官镇一样，派了众多伙计到城内各主要街道巷口，以及内外城各大大城门，还有客栈、码头、酒肆、青楼，乃至像重阳佳节时城外的寺庙道观等处，只要是人流聚集的地方，便有锦绣的伙计派发传单，并大声宣传“买股票分红利”的理念。
然而，应府城可要比松江府城大多了，更别官镇了。
据后世学者估计，洪武时期应府的人口已经在八十万左右，到永乐年间首都北迁之前，应府的人口乐观估计已经超过了百万的规模。
在如此大的一个城市，采用官镇宣传法，虽然派出去的伙计有几十个，比官镇时多了好几倍，但相对于诺大的应府城，就如同几粒石子扔进汪洋大海，连一点浪花都看不到，更别让人们接受股票、买股票了。
更多的客人对锦绣即将开业的客房中的沙发、自来水管，即将开始的首场“限售”感兴趣。
股票销售遇冷，这在高希的预料之中，却出乎张掌柜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应府的人们，也会像松江府的人们一样，狂热地追捧股票，没想到自打宣传股票以来，根本没人来问。
他的亲叔锦绣大张掌柜派他来创建应分号，对他寄予厚望。
当然，根据高希的建议建立起来的锦绣员工考核体系，应分号的销售额是他最主要的业绩指标之一。
如果股票交易所开业后，股票销售业绩不佳，他就算是张掌柜的亲侄子，也可能要卷铺盖回松江。
到时候，可能连松江分号的掌柜也做不了。
松江会馆的修缮工程已经接近收尾，算算日子，离门店和股票交易所开业已经不远，股票销售还是毫无起色。
这把他给愁得，只能来找高希给他出主意。
“高公子，这...你看看...才卖出去这么一点股票。公子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着他将手中的流水账本递给了高希。
高希接过账本，也不一看，顺手就扔在一边。
“我们当初在官镇上卖股票，你爷叔有没有跟你过，第一批股票是怎么卖出去的？”
“过，我叔当成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常拿出来讲，是没人要，于是他和公子你就找了亲朋友好友，亲友们卖你们的面子就买了。”
“嗯，你想想看，这个办法，在应府城能用吗？”
“这...公子你和我在应府也没有什么亲眷啊，这个法子恐怕是用不上。”
“这个法子的重点并不是找什么亲眷来买股票，而是要想办法找一批有钱的大主顾，能一下子卖掉相当一部分股票。只要能想出法子让大主顾买，他是不是你的亲眷又有什么要紧？”
“哦~”，这位张掌柜张顺发像是一下子被点明白了，继而又发起愁来，“这到哪里去找有钱又肯买的大主顾呢？”
“你好好想想。”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个圈，仍旧摸不着头脑。
高希笑了起来：“张掌柜，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你问你，我们现在在哪里？”
“松江会馆啊！”
“松江会馆里住的都是些什么？”
“除了公子你这样的应考的读书人，主要是我们家乡来此办事的客商...”到这里张顺发一拍大腿，“嗨，我是多糊涂啊！这些家乡的客商不就是主顾吗，有些是来应办事的，有些本身就在应有店面。”
“而且他们还都是家乡人，信得过会馆，有些应该都听过股票，可能还买过。你再给他们一个家乡饶优惠价。你能不能卖掉一些股票？”
高希着，将一边的流水账本拿起，重新还给了张顺发。
“能，能，我这就去办。”张顺发捧起账本，就要走。
“慢着，你干什么去？”高希叫住了他。
张顺发很笃定地笑了：“我知道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哦？”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是客人，不如先去找会馆董事，他在此多年，人头熟。不如请他出面请家乡的客商，这面子比我大。我再叫伙计去对面的喜庆茶楼包一个楼面，备上好茶、好吃食，再叫上两个会唱曲的姑娘。客人们既然能听戏、吃东西，我便找个空档，将买股票的事了，想来这事并不难，定然能卖出去不少。”
张顺发这话完，高希这才放心，又补充道：“正是这个道理。你再备几份材料，将锦绣之前在松江府的销售和分红情况一，那就更有吸引力了。”
张顺发一拍脑袋，道：“对啊，这可要比好戏、好吃的、好曲子管用多了。”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儿高希，心道怪不得我叔这么就死心塌地跟着这个曾经的傻子一起做生意呢！
“看到滕公子了吗？”高希又问道。
“滕公子？哦，哈哈，我明白了...”张顺发听高希突然问到滕飞，便明白高希要亲自出马，让滕飞买股票了。“滕公子最近都往含芳楼跑，去那里看看，定能找到他。”
高希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自打上回“八月十六”滕飞在含芳楼被瘸子厨娘撞到，这子就迷上了厨娘。
怪倒书上得没错：古往今来，情关难渡！
高希想到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想了想道：“你定了日子，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有客人，到时候请了一起到喜庆茶楼听一听...哦，对了，一会儿要麻烦张掌柜挑一对沙发送去含芳楼。”
张顺发应了，便去办事了。
高希又拿出纸笑来，写了两封信，都让平安给国子监的马乐送去。然后，他便自己去了含芳楼。
到了门口，金妈妈给他的“牌”用不上，都认识他，直接刷脸进门。
“啊呀，是高公子来了，快请！”
“麻烦你，带我去滕公子的雅间。”高希彬彬有礼。
门口接待的龟奴，弯着腰、赔着笑，热情地引着高希主仆二人往滕飞所在的雅间走去。
到了门口，高希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有一个女子生气地在话。
“滕公子，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
“我没怎么样啊！”
“咣当”一声，有碗碟摔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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