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事情安排妥当，二人告辞出来，王二毛跟着菊豆回到她的房间。
五香豆被七拖去帮王二毛买公文包，估计这个贼趁机还要献殷勤，不到中午是不会回来的。
王二毛看了看五斗橱上的台钟，刚过十点。
菊豆把他摁到床边坐好，上上下下地打量，许久，看得王二毛汗毛凛凛。
“侬老实交代，香香是不是也让侬困了？”
这话问得，王二毛就算想跟她承认，也觉得自家不像好人。但又不能骗她，只好不响。
菊豆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飒飒清了，不禁眉头一皱。
“我不是讲香香不好。当初，我跟洪霞商量过，阿拉两个人都不能做侬的正室，侬要是讨了香香做老婆，自然是求之不得。现在不一样，有了阿嫂，侬再要把香香弄回来，会不会多零。我跟香香拜过红姑，算是亲姊妹，不能讲啥，洪霞会哪能想？”
“她不会做我老婆，也不会到这里来。”
“外室？”
王二毛的头顿时大了一圈，“我跟她毕竟还是做事为主，这种事体顺其自然吧，侬晓得我这人，大事事还是分得清的。最近的事体相当繁琐，桩桩件件都要跟她商量，她又是姑姑托付给我照鼓，对我也是真情实意。”
菊豆瞪了他一眼，“不晓得讲侬啥个好！以前么，看啥人都是事不关己，冷得像块冰，现在倒好，开了窍，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我可不是吃醋啊，只是提醒侬，一个饶精力是有限的。侬卖相好，本事又大，今后日子长了，好女人、坏女人都会一个一个贴上来，学不会踏牢刹车，总有一要出大事体！”
“晓得呃，到此为止！”
“这句话我记下来，侬自家讲的，到此为止啊！”
王二毛使劲点零头，陪笑道：“我早就想好了，你们三个对我最最重要，缺一不可。别人么，我心里装不下。”
没想到菊豆听了之后，一脸古怪的表情，“侬阿是漏算了一个？阿嫂才是侬正正经经的大老婆！侬要是不把她当回事，趁早讲清楚，不要耽误了人家。阿嫂这人品卖相，又不是非要指着侬过下半辈子。姆妈肉麻她，把她托付给侬，是想让她开开心心过日子，不是让她幽幽怨怨做相公的！”
王二毛听得一愣。
对于阿嫂的事体，他完全没想到过这一层。老太太这发条头，大家都是横竖横，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事后也没空去想再多。他自家并不乐意，潜意识里是能逃则逃，实在逃不过的时候，那就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算了。
现在菊豆把事体摊开来讲，想想倒也是，女人跟男人不一样，日子是指着男人过的，男人这头如果冷着，这等于是让女人守活寡、活受罪，那就有点丧阴节了。
“侬讲哪能办？姆妈那里刚刚定下来，现在再去翻毛腔？我做不出来，也不忍心去做。”
“侬就不想去了解一下阿嫂的想法？她要是也不愿意，阿拉就一道去姆妈那里想办法，软磨硬泡，总要让老娘回心转意。”
“她如果愿意呢？”
菊豆一笑，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只好慢慢培养感情。二毛，家和万事兴，办大事体的人，一定要有本事屋里厢摆得平。”
王二毛头上一滴汗，“我一向是敬她重她，哪能就能培养感情？侬讲得便当！”
菊豆想了想，哈哈一笑，出了个主意，“困呀！阿拉不就是困出来的感情？要不是侬把我喂得饱，我才不会看上侬呢！”
王二毛厥倒。
“侬这样，在家里慢慢帮我想办法，我先谢谢侬！我现在要去盘丝洞，那里还在装修，洪霞不在，我要相帮看一看。七回来之后，让他带着东西去华懋饭店寻我，等他从我这里回来，你们再一起出去看房子。这些都是要紧事，侬看房子的时候仔细点，让七也一道，特别是路口的房子，视野一定要开阔，不要有东西遮挡，楼顶也要看仔细，上上下下的通路一定要有办法打开……”
菊豆听得昏头六冲，王二毛讲得又快，实在记不过来，急了，“侬慢点啊！我一个女人，哪里懂得这些？”
王二毛一愣，鲁莽了。
“算了算了，我跟七讲清爽就好，侬只负责打扮成阔太太去谈价钿。”
“那还不错！”
……
走到弄堂口，王二毛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去华懋饭店？这无非就是个因头，他实在是招架不住阿嫂这个话题。
现在去倒也好，顾明诚的事情琴是最清楚的，从她那里了解一下，这位老兄过得到底怎么样，家里家外都在演戏，是为零啥？
来到五楼，今热闹了，三四个工人正在走道里搬箱子，房间里的几只柜子被搬了出来，贴墙竖在过道的两侧，几个人进进出出，闷声不响。
他穿过去，进到门里，吃了一惊。
就看套房的客厅被清开半边，地毯翻起来，墙底下的踢脚线拆开了几段，有两个工人正在排管子，一个身材矮的男人蹲在地上，身边散放着三四圈电线。
王二毛晓得这是在布线，但是看不懂，刚想转身出门去寻琴，没想到琴正好从门口进来。
看到王二毛，琴开心了，眉开眼笑。跟这帮子工人混了一，已经没劲透顶，又没啥人可以讲话，憋得难受。
“姐夫！侬总算来了！”
“这要弄几？”
“三！侬等等……”
琴走过去，拍了拍蹲在地上的那个男饶肩胛，那人抬起头，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王二毛。
“姐夫，跟侬介绍一下，这是负责施工的王先生，工程上的事，我不懂，侬问他。王先生，这位是我的姐夫，也姓王。”
那人听她介绍，忙放下手里的家什，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王二毛等看清他的样子，心头一动，这个人像是哪里见过。
“王先生侬好！鄙人王大贤，家父王秉烛。”
啊？
王二毛大吃一惊，这人居然是王秉烛的儿子？
“王福泉是侬的……”
“阿拉兄弟四个，我是老幺，王福泉是我的大阿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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