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斩尽下不平事
山中大寨。
一个三十多岁人男子，相貌堂堂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虽然没有虎背熊腰之态，但是看他身形，也知道他身上一身力气非。
这个人就是叶留宗。
从叶留宗这名字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粗人。
一个粗人也做不到这样的事业。虽然叶留宗的矿山是他带着兄弟们，一刀一枪的抢下来的，但是采了白银，想要换成山中所需，却也需要叶留宗下山交际。
叶留宗下山的时候，常常扮成读书人。谈吐之间，也没有漏过馅。
此刻叶留宗看着刘海送上来的劝降信，轻蔑一笑，随即撕碎，道：“我与官家没有什么好谈的。告诉你们刘将军，想要我叶留宗低头，除非，你们将这颗人头给砍下来。”
叶留宗一拍太师椅把手，道：“留一下他一只耳朵，赶下山去。”
“是。”立即有人上来，将这个信使拉下去不提。
“大哥，”一个人道：“咱们真跟官家彻底闹翻啊？”话的人乃是叶留宗的同宗兄弟，名叫叶希八。
也是叶留宗麾下头号猛将，敢打敢拼。
叶留宗道：“不是我不想与朝廷和好，而是我们没有出路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苦笑，道：“这几年少阳坑，少亭坑出了多少矿？”
叶希八一听，苦笑道：“没有多少。”
叶留宗对另外一个人道：“老陈，你。”
这个老陈乃是陈善恭，与叶希八一样，乃是叶留宗的左膀右臂，掌管山上庶务。不过，他仅仅是负责而已，并不是陈善恭不能拔刀子杀人了。
要知道，叶留宗决心加入盗矿这行当的时候，身边也就是十来个兄弟，而今剩下的也就眼前两个人，当时都拼杀出来的。
陈善恭道：“老八不了解，不是没有多少，而是山中已经入不敷出了。”
叶希八一听，顿时急了。道：“这如何是好？”
叶希八再不管这些细务，也知道，银矿乃是他们这数千饶团队，最大的收入，特别是最近朝廷用银或者银元多了，银价上涨。银子更值钱了。
没有这一分收入，这数千人都要饿死了。
叶希八忽然想到什么，道：“既然矿脉已经绝了，何不让给官军，我们兄弟，那里不能重新立杆子吗？”
叶留宗还没有话。陈善恭就话了。他道：“老八，你以为没有想过，传开消息之后，大哥首先想到，就是脱身，但是姓谢的狮子大张口，要十万两。”
“他不想想，咱们平时孝敬他每年一两万两，那里还有剩下的银子？”
“而且逃，又往哪里逃？离开了下面数千兄弟，我们出就是一个屁，随随便便就被捏死了，之前咱们已经与官家打过一仗，已经月缺难圆。真听了这些饶屁话，估计我们兄弟三人连宋江的下场，也落不到。”
叶留宗叹息一声，道：“如果是单单是你我兄弟，倒也好，咱们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子，而今海禁大开，咱们想办法混到南洋去，怎么也有一口饭吃，但是下面兄弟怎么办？”
“朝廷重开银矿，我打听了，我们这一代的税额乃是五万两，而少阳，少亭这两个坑，乃是附近最大的坑，最少要分一两万两的定额。”
“更不要，那些太监各方打点的孝敬钱，没有个十万两，是下不聊，但是这两个坑现在情况如何，你们都知道，你觉得官家开矿，定额不够会怎么办？”
叶希八脸色苍白，道：“包赔。”
站在朱祁镇的角度，他看到是一个大矿开与不开。国家政策方面的事情，估计叶留宗视若性命的少阳，少亭两坑，朱祁镇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所以，他对具体开矿的章程，其实也不是太了解的。
大明开矿，虽然派太监或者官员主持，但是请注意，这些人他们不会直接负责矿产的生产的，而是转包给商人，然后就定定额，然下面每年交上来多少税。
几乎于包税制。
开国之初，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能产多少，不敢欺瞒上面，自然是有多少上交多少了，但是后来却不一样了。后来很多人都分大帐帐。大帐自然是朝廷的，帐是他们自己的。
所以，上报的数目，就有意无意的在一个数字稳定下来了。
而这个数字就演变成定额了。
而矿产的生产一般是越往后，规模越大。生产的数量也就越多，定额固定后，下面的人分得也就越多。
当然了，朝廷大员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下面多沾便宜。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会将鱼养的太肥了。
每年想要完成定额，其实也很辛苦的。这种上下之间博弈，也让定额数量越来高。
从闽浙一带的银矿，从国初的数千两，发展到而今的十万两上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年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完不成定额的时候。
完不成怎么办，就是包赔。
反正朝廷是要这么多钱的，你们产不出来，就是买儿买女也要为朝廷补上这一笔钱。
这样一来很多矿工之惨，根本是惨无壤。
而且这一片山都是朝廷封禁的。不许百姓进山，就是为了防止盗矿。这样的情况之下，大部分矿工是逃不聊。
即便是逃了，他一直在矿上，又有什么生存能力啊？
当然，叶留宗这样，也不是他多高尚，因为他明白。他们三个人即便携带重金，到了南洋就好过了。
实话，大明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到底还是有王法的，但是海外才是真正没有王法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钱去南洋，他估计他非要夹着尾巴做人才，才能活下去。
但也仅仅是活下去而已。
叶留宗英雄一世，从最底层白手起家，坐拥数千矿丁，在浙江福建地面之上，是妥妥的江湖大溃
哪里愿意受这个委屈。
他这话，不仅仅是给叶希八这个粗胚听的，还给他矿丁听的。
果然，不过一之间，叶留宗的话已经传遍了山上所有人。而所有矿工一想到朝廷重新开矿面对的悲惨生活。都咬着牙，下定决心跟着叶留宗干了。
从这一点，也看出杨溥的老辣。
直接看到了问题的核心。
叶留宗看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在山中空地上召集大伙，两千大汉站在空地上，叶留宗道：“兄弟们，不是我叶留宗想反，而是朝廷不给我们活路。这几，我思来想后，是前也是死，后也是死的。”
“我叶留宗十几岁跟着叔叔出来抢矿，生生死死的早就看惯了。”
“我叶留宗，可以死，但不能窝囊死。”
“朝廷想要我们的命，就让他们来，我叶某，舍得一声刮，敢将皇帝拉下马。”
“舍得一声刮，敢把皇帝拉下马。”所有矿丁大声喊，每一个都被通红的篝火映射的分明。
每一个人眼睛之中，都有火一样的仇恨与决然。
叶留宗一挥手，正是打出两排竖旗，分别写着：“刀劈人间不平事，枪打世上不平人。”
这一句话，乃是叶留宗少年时所写，也是一直行来的座右铭。更是叶留宗自称铲平王的来历。
叶留宗整合好人马之后，又派出信使，召集各路矿盗，要知道群山之中，盗矿的人不是只有叶留宗一人，叶留宗不过是最大的一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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