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巳时下三刻(10点45分)。
烈日下,厦门本岛西面,海门岛海域,战事正酣,郑清双方已经绞杀成一团了。
明郑这边,闽安侯周瑞的本部,前太子太师陈文达的本部,仅有的一千兵将,几十艘中战船。
清军这边,海澄公黄悟的先锋军,大将郑纯,还有一千多兵将,几十条战船。
兵力上,双方都是差不多,但是,士气上,装备上,差距就很大了。
毕竟,黄悟的第二波大军,已经冲出了水寨,正在顺水而下,气势汹汹的奔袭过来。
明郑这边的援兵,他们还没有看到,绝望的很啊。
没错的,正兵镇的韩英,这个老贼头,已经绕道海门岛南侧,想避开清军的主攻方向。
“嘭嘭嘭”
闽安侯周瑞的战船上,副将陈冠火烧眉头,火急火燎,用力捶打面前的围栏木头。
满脸血污,蓬头垢面,看着前面纹风不动的周瑞,大声嘶吼着:
“闽安侯”
“周将军”
“撤吧,别打了”
“再打下去,兄弟们都要死绝了”
“给咱们江南人,留点种子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你自己看啊”
“上面的黄狗子,几千大军,就要冲杀下来了”
“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全部都得死在这里啊”
、、、
兵力悬殊太大,打什么打啊,再打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啊。
之前的第一波厮杀,英兵镇的左右两协,就全部没了,逃回来没几个。
如果,前面的清狗子,还是一千多残部,几十条战船。
他们跟北面的陈文达,通力合作,还能勉强抗衡一下,杀个半斤八两的。
他妈的,现在不行了啊,黄悟的第二波大军,马上就要冲杀下来了。
到时候,估计就是一波流结局了,一个照面,他们这点残部,就会被清狗子吞了。
反正,他已经投效了延平王,现在跑路还来得及,跑回去顶多被责罚一下,还能保命啊。
“嘭”
身形魁梧的周瑞,脸色铁青,早就忍无可忍了。
嘭的一声,大铁手差点锤爆围栏木头,猛的转过身,怒声狂吼道:
“有死而已”
“婆婆妈妈,唧唧歪歪,跟他妈的臭婆娘一样”
“他妈的,你自己看清楚点”
“前面的都是清狗子,屠戮咱们多少老兄弟”
“左协,右协,全他妈的都没了”
“懂不懂啊,全他妈的,都打没了”
“老子不是畜生,老子不会丢下自己的老兄弟,独自逃生的”
“你要走,老子不拦你,大路朝,各走一边,做你妈的逃兵去吧”
“滚,滚滚滚,滚犊子”
、、、
铁了心要死战,准备战死的闽安侯,根本就不鸟这个副将。
这么多年,蝇营狗苟,勾勾搭搭,他早就知道,这个陈冠,到底是什么货色。
大难临头,决战死战的关头,这种人是最靠不住的。
这要不是为了士气,顾及这个家伙,在军队十几年的威望,周瑞早就一刀剁了他。
抗清十几年,死伤无数,任何一个清狗子,都是他们这帮江浙明军的死担
更何况,他的左右协,都打没了,死在对面清狗子的手里,这都是血仇,肯定要死战的。
“来人”
“擂鼓,打旗号”
“目标,对面的清狗子旗舰”
“对,就是那一艘,大赶缯船,跑不动的笨家伙”
“冲上去,全速前进,先拿这狗日的开刀,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
刀锋所向,烈日下寒光闪闪,遥指对面的清军水师,郑纯的旗舰,大型赶缯船。
上面的清狗子,黄悟的第二波大军,即便是海港出来了,赶到战场,那也是要时间的。
乘其病要其命,趁着海湾水位下降,大型战船跑不动了,干掉一个是一个。
之前,这个郑纯,就是凭借船大炮多的优势,游击炮击,虐杀周瑞的船队。
这时候,潮水湍差不多了,形势就刚好反过来了。
周瑞的战船,是中型战船,吃水较浅,至少移动没问题,肯定不会搁浅的。
那就好办了,一报还一报,先冲上去,围攻干掉郑纯的大赶缯船,报之前的血仇。
“冲冲冲,杀鞑子,杀清狗”
“快快快,转帆,摇橹,用力啊”
“快快快,打旗号,让周五,周六的鹰船,两边护卫旗舰”
“快快快,目标,对面的最大的那一艘”
“转向,瞄准,点火,放,轰隆、、”
“他妈的,清膛,都他妈的别愣着,别发呆”
“用湿拖把清膛,干拖把再清膛,倒火药,少一点啊,要炸膛的”
“上重弹,转向啊,瞄准点,点火,继续放,轰、、”
“来人啊,中弹了,上弦中弹了,有人中弹了,灭火啊”
、、、
周瑞的水艍船,船首上的争吵,除了三五个亲兵,已经没人在乎了。
郑清双方,一两千人,几十上百条战船,绞杀在这片海域,到处都是炮火,硝烟,还有跳帮厮杀的。
下面的船舱里面,甲板上,船尾上,二三十个士卒,炮手,水手,船员,已经忙成了一团。
炮长嘶吼,炮手打炮,辅兵清膛,上弹药,船员转帆调方向,大力水手摇橹,各忙各的。
当然了,还有不少士卒,已经拿好了长枪大刀鸟铳,钩拒长矛,准备跳帮,或是被清狗子跳帮。
“哈哈哈”
几十丈开外,另一艘水艍船上,放下望远镜的陈文达,哈哈豪爽大笑,声音里尽是英雄豪迈。
“痛快,痛快啊”
“他奶奶个熊,死扑街”
“这个周瑞,真他妈的的猛啊,比他兄长还勇猛”
“兄弟们,看到了吧”
“冲上去,跟上去,杀上去,一起突击清狗子的旗舰”
、、、
这个老杀胚,黑脸刚毅,杀气凌厉,黝黑的钢刀,同样指向清将郑纯的旗舰战船。
开战前就好的,打虎亲兄弟,江南人,鲁王旧将一条心,要干就一起干,干死算球。
干完这一仗,如果还活着,那他们这帮人,也算是还清了延平王的恩德,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
半盏茶时间,晃眼而过。
郑军,周瑞和陈文达的船队。
一上一下,冒着清狗子的炮弹雨点,杀进了郑纯的核心防御圈。
“咕噜、嘶嘶嘶、、”
这时候,躲着大赶缯船上的的郑纯,本以为胜券在握。
一眨眼功夫,就看着来势汹汹的敌舰,脸色都吓白了,猛咽苦水,倒吸凉气啊。
太狠了啊,海狗子就是狠,这是亡命决死冲锋啊,根本在乎后果的。
“死扑街”
“干你娘的”
“这群郑狗子,都他妈的疯了”
“他奶奶个熊,一群贱胚子,亡命徒”
“既然不怕死,爷爷就送你们一程”
“来人”
“擂鼓,打旗号”
“下令左右纵火船,鹰船,全部顶上去,烧死这帮郑狗子”
、、、
“哈哈哈”
几十丈外,站在船首的周瑞,眼神刚毅如铁,毫不惧色,豪气万丈,哈哈豪横狂笑。
“兄弟们”
“加把劲,不要停”
“再用力,不要转向,给老子全力冲过去”
“他娘的,清狗子,要玩碰碰船是吧,爷爷是你们的祖宗”
“兄弟们”
“冲过去,让前面的清狗子,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猛人,什么叫好汉”
“摇橹,转帆,用力,用力,再用力”
“冲冲冲,冲过去,干死那帮狗奴才,杀、、”
、、、
越吼越来劲,手执钢刀的闽安侯,满目嗜血,状若癫狂,眼中只有对面的大赶缯船。
抗清十几年,他兄长挂掉了,无数的老兄弟,前仆后继,都死在清狗子的屠刀下。
于公于私,面对国恨家仇,他都不能退缩,宁死不退,宁死不降。
至于前面的纵火船,鹰船,面对主力战舰的对冲,根本就防不住,蚍蜉撼大树,吓唬饶东西。
“咯咯咯、、”
可惜,他旁边的副将陈冠,就不行了。
缩着脑袋,躲在围栏后面,闭着眼睛,牙关打颤,有一种闭上眼睛就是黑的错觉。
没得办法,周瑞让他滚,他自然是不敢逃跑的。
谁他妈的,万一是假的呢,哄骗的呢,转头翻脸,就可以用逃兵的借口,砍头剁首啊。
“疯子,疯了”
“周氏两兄弟,没一个好鸟,都他妈的疯子”
“这他妈的,这哪里是打仗啊,简直是送死啊”
“怎么搞,怎么办,顶不住了,要不要跳海啊”
、、、
喃喃自语,黑脸变幻莫测,弓着腰,驼着背的陈冠,已经慢慢的往后退了,想离开船首位置。
跳不跳海,待会再吧,碰碰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船首啊。
眨眼睛,半盏茶时间,又过去了。
“嘭、、”
几声巨响,碰碰船来了,大船对船,船首对船首。
清军的炮灰船,烈火熊熊的纵火船,就是真正的纸糊扁舟,立马就散架了,回到了原始木料状态。
“轰隆、、”
伴随着纵火船的解体,又是一声冲巨响,上面的火药纵火物,被点爆了。
“抓稳了”
站在水艍船首的周瑞,钢牙紧咬,怒吼一声,船体巨震,死死拽紧围栏,防止掉下海面。
同一时间,底层的船头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海水翻涌冲进去。
“冲冲冲”
“兄弟们,不要停”
“冲过去,干死清狗子”
“国仇家恨,冲过去,杀过去,跳帮登船,杀清狗啊”
、、、
周瑞已经疯了,彻底魔怔了。
牛眼子瞪得滚圆,眼珠子赤红,高举大砍刀,骑在破损的船头上,嘶吼暴吼,除了杀还是杀。
战船破了,火炮生锈了,砍刀破口了,在这帮明军眼里,那都不是事,冲上去死战就是咯。
世道就是如此,武夫杀胚,眼里只有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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