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婉将秦离的手放入盐水中，洗去上面的血渍。
洗完后，用棉布将水渍擦干净，在伤口上涂了金疮药，垫一些纱布，再用麻布包好。
整个过程她都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
最后打结之时，她还柔声问道：“疼吗？”
秦离轻轻摇头。
包扎完毕，许诗婉起身欲将脸盆、剩下的药和布简单收拾一下。
忽觉手腕处一紧，身体被压着又坐了下来。
“怎么了？”她不解地看向秦离，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他不话，只是手上力道越来越重。
许诗婉渐渐蹙起眉头，“秦离……你弄疼我了……”
秦离动作一滞，手掌却依旧紧握着许诗婉的手腕，问：“你喜欢我吗？”
许诗婉面上闪过茫然，但很快道：“自然是喜欢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闻言，秦离眼中的冰雪融化几许。
他轻轻一拽，人便落入他怀里。
秦离将头埋入许诗婉颈侧，贪婪地攫取她的气息。
许诗婉坐在他膝盖上，双手放于他胸前，能清楚地觉察到他逐渐攀升的体温。
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不出所料地，秦离大手贴上她腰侧，轻轻揉捏。
又捏了她的下巴，将嘴唇凑了过来。
“秦离！”许诗婉忙推开他，低声道：“不可以，我还在守孝。”
秦离一怔，抬眸望见许诗婉鬓发间的白色绢花，原本混沌的眼睛清明了几分。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他又将许诗婉抱到一旁。
而后他站起来，轻声开口，“我有点事情，先去书房，不用等我用饭了。”
许诗婉的母亲刚逝世，他不想再拿这件事让她烦心，等孝期过了再吧。
只是当下他心绪难平，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以防许诗婉看出端倪。
然而他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白鹭色长裙衬着洁白如玉的面庞，仿若月下绽放的茉莉，清丽绝尘。
秦离的眸子瞬间定格在许诗婉身上，没法再移开。
“你到底怎么了？不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许诗婉一脸执拗。
秦离喉咙处发紧，他眼底闪过挣扎，哑声道：“真的没什么。”
“你既不愿意，我便去问今日跟你出去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反常。”
许诗婉着便朝门外走去。
秦离心下一慌，忙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别……”
许诗婉转头，静静看他，“现在愿意了？”
秦离抿唇，默然片刻，终是道：“我回来之时遇到了柳清寒。”
许诗婉听后，面色一变。
她嘴唇木讷地一张一合，“她了什么。”
“她心悦我，想做我的妾室。”秦离神色漠然。
许诗婉心口处一阵阵发紧，压抑得很，她费了很大力气才问出口：“你呢？你愿意吗？”
她近些日子虽然待在府中，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听了不少。
纳妾一事，她虽然好奇秦离的看法，但又不敢去问。
怕听到那个答案后，会伤心欲绝。
她其实是个高傲的人，出生以来，除去治病这事，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她有优渥的家世、出众的相貌、高强的武艺，总是被人捧着，不需要去恭维、讨好旁人。
也不屑与旁人争什么。
如今她才明白，正因为有，所以才会不在意，若是没有呢？
她似乎能理解许诗妍对她的讨厌了。
遇到秦离后，她的平顺人生被打破。
她第一次体会到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痛，明明不该喜欢却还是喜欢上聊痛，如今又要经受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的痛。
她怕秦离的那个答案，但她更怕失去她的自尊、高傲。
她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求秦离不要纳妾，只要她一人。
若是如此，她便不再是她，她不可以这般卑微。
所以她干脆连问都不要问，这样就不会伤心、难过。
如今秦离主动起柳清寒对他的表白，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不受控制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秦离也抱了试探的心思。
“若我愿意，你便会答应与她一起伺候我？”
许诗婉好似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本能地忽略其他，只关注着“愿意”二字。
“你愿意？”许诗婉眸中染上水色，声音沉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秦离不知道她如何得出这样的定论，但他实在想知道许诗婉的回答。
因此下意识地将她的问题跳过，急不可耐地问：“你会答应吗？”
这般模样落在许诗婉眼中，便是默认。
她登时悲从中来，背叛之痛连带着丧母之痛，像一记重锤砸向她，令她眼前一阵眩晕。
“婉儿！”秦离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许诗婉急促喘息，推开他的手，哽咽道：“我答应。”
秦离听了，再次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怀疑自己听错，便又问了一遍，“你答应？”
许诗婉指尖陷于掌心，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眼尾发红，“是，我答应。”
秦离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倏然断了。
他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果然，许诗婉根本不在意他，什么喜欢，都是假的。
甚至这些日子里那些卿卿我我，也都是假象。
“好……好……许诗婉，你果然没有心。”秦离眼底染上薄红，语气也带着山雨欲来的沉怒。
他捉住许诗婉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这就是你的喜欢？”
许诗婉垂眸看着青石地板，沉默不语。
他不是愿意么？还这般生气做什么？
如果前些日子两人不曾有过那般蜜里调油的时光，也许秦离便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
为何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绝望？
秦离面上戾气渐重，隐隐带着些疯狂，他真的想狠狠蹂躏许诗婉，让她也痛。
可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又想到她还在守孝。
他于心不忍，只能竭力将那股子冲动压下。
万般不甘与愤怒只化作几个冰冷又滚烫的字，从唇齿间碾磨出来。
“许诗婉，我真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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