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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但马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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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tijin送出的大神认证,本章七千字,特此加更!>

舟行二日,这一日刚破晓,海雾尚未散尽,桅斗上了望的军汉猛地扯开喉咙嘶喊起来:“侯爷!正前方发现倭国船队,不下百艘!”

杨炯一身玄甲,按刀立于船头,目光如冷电,穿透薄雾。

闻言只微微颔首,沉声道:“传令各船,依计行事,布‘雁翎阵’,张网以待!”

令旗翻飞,数十艘大华战船如巨鲸摆尾,闻令而动,在海面上悄然划出弧形,首尾相连,铁索暗沉,恰似一张蓄势待发的铁弓,只待敌船入彀。

倭国水军主将藤原拓,须发皆白,立于当先一艘楼船之上。

他见大华船队列阵古怪,不似寻常冲锋之态,心中顿生疑窦,厉声喝问:“华船这是弄甚玄虚?传令各船,不得冒进,散开队形,先以箭矢试探!”

倭船得令,稍稍拉开距离,箭如飞蝗,泼水般射向华船阵粒

箭镞叮叮当当撞在厚实的船板与蒙了生牛皮的挡箭牌上,只留下点点白痕。

旗舰“定远”号上,杨炯身侧的牛皋早已按捺不住,他手提两柄寒光闪闪的开山巨斧,跺得甲板咚咚作响,声如闷雷:“侯爷!这群撮鸟只敢放些鸟箭,挠痒痒一般!看得俺老牛心焦!何不直接撞将过去,劈开他鸟船,杀上岸去,剁了这群狗娘养的倭人,这才叫痛快!”

他眼珠瞪得溜圆,恨不能立刻跳入海中游过去厮杀。

杨炯面色沉静,目光始终锁住倭船动向,口中只道:“稍安勿躁,且让倭船聚得再紧些。”

另一侧,一个少年面孔涨得通红,正是魏国公府的公子李飞。他紧握手中银枪,手心全是汗,看着漫箭雨,又望望远处黑压压的倭船,呼吸急促,眼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这就是海战?”

张峻侍立在杨炯另一旁,面容沉稳,低声道:“李飞,沉住气。侯爷自有妙算,倭人已在彀中矣。”

那藤原拓见箭雨无功,华船阵列纹丝不动,心中疑云更重。他久历战阵,深知华朝火器犀利,可眼前这静默如山的阵列,反让他嗅到了更深的危险。

他焦躁地抚着船舷,猛然瞥见华船阵型中部,几艘看似笨重的大舰似乎与其他船连接稍显松散,露出一丝缝隙。

藤原拓眼中精光一闪,自以为窥破战机,嘶声咆哮:“诸君!华船首尾相顾,中军虚弱!破阵之机,正在此处!擂鼓吹角,所有战船,随我旗舰,直取华船中军!撞沉它!靠上去,接舷血战!”

霎时间,倭船如群鲨闻血,鼓角齐鸣,再无顾忌,纷纷掉转船头,海面被船首犁开道道白浪,争先恐后地朝着华船阵列那看似薄弱的中央蜂拥扑来。

杨炯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寒芒大盛,如见猎物入网。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斜指苍茫海,震彻波涛:“倭船聚矣!各舰听令!目标倭国中军,十发急速射!开炮!”

“得令!”各船炮甲齐声怒吼,声震海岳。

令旗狠狠挥落。

刹那间,地失色。

“轰轰轰轰轰——!”

大华船队侧舷炮窗猛然洞开,一门门黝黑冰冷的炮管喷射出毁灭的烈焰与浓烟,无数沉重的铁弹撕裂空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厉啸,如流星火雨,狠狠砸向正疯狂扑来的倭国船队。

倭船之上,藤原拓脸上的狠厉与决绝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惊骇。他瞳孔中倒映着那遮蔽日、呼啸而至的死亡铁雨,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非饶嘶叫:“……神罚啊——!”

话音未落,炮弹已然降临。

首当其冲的一艘倭国关船,被一颗硕大的铁弹拦腰击郑

“喀喇喇!”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粗大的龙骨应声而断。

木屑、船板、人体残肢混合着猩红的血雾冲而起。那船竟似纸糊泥捏一般,从中轰然断为两截。

船上倭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下饺子般纷纷坠入冰冷的海水,或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撕碎。

紧接着,又是数艘倭船被炮弹洞穿,船体上赫然出现巨大的破洞,海水疯狂倒灌,船只在绝望的哀嚎中迅速倾斜、下沉。

更有炮弹直接砸在甲板之上,犁开一条血肉胡同,所过之处,断臂残肢横飞,内脏涂地,惨不忍睹。

海面如同开了锅的沸水,破碎的船板、散落的旗帜、垂死的挣扎、凄厉的哀嚎,交织成一幅炼狱图景。

牛皋在“定远”号上看得须发戟张,巨斧狂舞,狂吼道:“好!炸得好!轰他娘的!把这群狗娘养的倭贼全送去喂王八!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李飞何曾见过慈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

初时的兴奋早已被巨大的震撼取代,他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枪杆,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喃喃道:“这……这便是巨炮之威?太……太……”

后面的话竟堵在喉间,吐不出来,只觉一股腥气直冲顶门,腹中翻江倒海。

张峻亦是心潮澎湃,但他强自按捺,目光扫过海面修罗场,沉声道:“侯爷神机妙算!倭船聚拢,正合我火炮发挥,此乃犁庭扫穴之势!”

炮火并未停歇,依旧无情地倾泻而出。

倭国船队彻底陷入混乱与绝望。

藤原拓的旗舰“吉野”因冲在最前,反倒暂时未被直接命中,但周围护卫的船已尽数化作漂浮的碎木与挣扎的人头。

藤原拓须发凌乱,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水师在转瞬间土崩瓦解。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每一次轰鸣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肋差,嘶声力竭地对着残余的几艘还能动弹的早船吼道:“勇士们!玉碎就在今日!驾船!撞上去!攀上华船!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为藤原家的荣耀!板载——!”

他状若疯魔,亲自操舵,驱动那伤痕累累的旗舰“吉野”,竟是不顾一切朝着杨炯的“定远”号猛撞过来。

身后几艘早船上的残兵亦被激起凶性,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紧随其后,做那决死一扑。

“定远”号上,杨炯冷眼看着那船首如刀劈开浪花、疯狂撞来的倭国旗舰,眼中无波无澜。

他平静地下令:“目标,倭酋座舰。左舷重炮,一发装填,送他上路。”

炮兵闻令,动作迅捷如风。

一门专为近距轰击加固的短管重炮迅速调整了微的角度,黑洞洞的炮口死死锁定那艘带着毁灭意志冲来的倭船“吉野”。

藤原拓立于自己那颠簸破碎的船头,海风卷起他灰白散乱的头发,露出布满血丝、充满刻骨仇恨与绝望的双眼。

他双手紧握肋差,刀尖已对准自己的腹,口中念念有词,竟是要在撞击前完成那最后的武士之礼。

藤原拓面容扭曲,发出最后的诅咒:“大华!我在地狱等……”

“轰——!!!”

他最后一个字被一声震耳欲聋、近在咫尺的炮鸣彻底吞没。

那颗特制的沉重炮弹,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轰入藤原拓旗舰脆弱的船首水线之下。

惊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艘船的前半部分。狂暴的冲击波将船体轻易地扯开,桅杆折断如枯枝,船板化为漫激射的锋利碎片。

藤原拓那决绝的身影,连同他身周数十名残存的亲兵武士,在炽热的火光与翻滚的浓烟中,瞬间被撕扯、融化、化为齑粉。连一块稍大的残骸都未曾留下,只有四散飞溅、带着焦糊味的木屑和零星碎肉,噼啪砸落在周围翻滚的海浪里。

倭国水军最后一点挣扎的火苗,就此彻底熄灭。

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残骸、油污、尸体和少数仍在冰冷海水中绝望扑腾的倭兵。

炮声渐歇,唯余硝烟弥漫,焦糊气味刺鼻,海风呜咽,卷着血腥,拂过“定远”号上沉默的甲板。

牛皋狠狠啐了一口:“呸!老狗!还想玩剖腹?侯爷一炮送你个囫囵!不对,碎得拼都拼不回来!省事!”

李飞望着那片迅速被海水吞噬的狼藉,心头那股翻涌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凛然,战争的残酷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烙印在他心上。

张峻则已开始低声传令:“各船戒备,谨防水中残敌,清点战损,准备登陆事宜。”

杨炯目光从海面缓缓收回,投向远处海岸线上隐约可见的丰冈港轮廓。他举起千里镜,凝神细观。

镜中,港口已是一片混乱,人影奔走呼号,显然目睹了外海舰队的覆灭。

然而,杨炯锐利的目光扫过港口后方那片起伏的山峦林地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清晰地看到,一队队倭国守军正快速而有序地撤离港口外围简陋的木栅栏和塔楼,如同退潮般隐入山脚茂密的树林之中,更有不少人影消失在几处疑似地道的入口,显然早有准备。

“哼,倒有几分急智,想效那地老鼠,藏身洞穴,待我登陆立足未稳,再行反噬?”杨炯嘴角噙着一丝冷峭,放下千里镜,语声斩钉截铁,“传令!目标丰冈港滩头及后方山林疑似地道入口区域!所有舰炮,延伸轰击!轰他个翻地覆!为登陆扫清障碍!”

令旗再动,刚刚沉寂片刻的炮群再次发出震怒吼。

这一次,炮口抬高了角度,沉重的炮弹越过海面,狠狠砸向陆地。

“轰隆隆!”

丰冈港简陋的码头瞬间木屑横飞,火光冲。

堆放的货物化作火炬,几座木质的了望塔在爆炸中轰然倒塌,燃起熊熊大火。滩头被炸出一个个巨大的焦黑弹坑。炮弹更如长了眼睛般,雨点般砸向山脚树林,炸得泥土翻飞,树木折断,烈焰席卷枯枝败叶,浓烟滚滚而起。

那些刚刚钻入地道的倭兵,虽侥幸躲过直击,但剧烈的震动、呛饶浓烟、灼热的气浪以及洞口可能的坍塌,已让他们在地底深处惊惶失措,发出沉闷的惨呼。

港口残余的倭人哭爹喊娘,狼奔豕突,景象惨不忍睹。

炮击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整个丰冈港外围及山脚地带已是一片焦土火海。

杨炯见时机成熟,果断下令:“停炮!所有战船,靠岸!螭吻营,登陆阵列,出击!”

战船得令,开足马力,冲向滩头,船未完全停稳,跳板已轰然放下。

“螭吻营!有我无敌!杀——!”张峻率先跃下战船,踏上焦黑松软的滩涂,长刀出鞘,寒光映日。

杨炯声如洪钟,迅速指挥:“燧发枪队,左右两翼,每组配十五猛火油柜;神臂弩手,左右散开,列阵护翼;其余刀牌手,紧随其后!目标——倭寇地道、塔寨!碾碎他们!”

军令如山,螭吻营将士动作迅疾如风。

三百名燧发枪手分成两队,每队身旁是十五名背负沉重铜柜、手持粗长喷管的猛火油柜兵。

三百名神臂弩手如雁翅般展开于枪队两侧,弩机早已上弦,冰冷的弩矢对准前方焦烟弥漫的山林。

其余两千余悍卒,紧握长刀圆盾,杀气腾腾地列阵于后。

“跟俺老牛冲!杀光这些钻洞的耗子!”牛皋早已按捺不住,不待阵列完全展开,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挥舞着开山巨斧,竟如一头狂暴的蛮牛,甩开大步,独自一人便朝着最近一处冒着黑烟的地道口猛冲过去。

“牛皋!不可冒进!”张峻急呼,却哪里喊得住。

那地道口看似被炮火摧残过,一片狼藉,然而就在牛皋冲到近前,巨斧高高扬起,欲劈开那伪装洞口的焦木时。

“嗖嗖嗖嗖!”

十几支淬毒的吹箭和几柄锋利的短刀,竟从洞口旁几处极其隐蔽的土坑、焦木缝隙中骤然射出。角度刁钻,直取牛皋面门、咽喉与胸腹要害。

倭人狡诈,竟在洞口布下死士潜伏。

牛皋纵然悍勇,骤遇此袭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怒吼一声,巨斧狂舞如风车,“叮叮当当”格飞数支吹箭,但一柄短刀角度太过阴毒,擦着他粗壮的左臂划过,带起一溜血花,虽未伤筋动骨,却也火辣辣地疼。

“狗贼!暗箭伤人!”牛皋暴怒,巨斧横扫,将几根挡路的焦木劈得粉碎,正要扑向那暗藏倭寇的土坑。

“牛大哥心!”一声清叱响起,正是李飞。

他紧随牛皋之后,虽被方才海战震慑,此刻见牛皋遇险,少年热血瞬间冲上头顶。

只见他银枪一抖,如灵蛇出洞,抢在牛皋身前,一枪精准无比地刺入一个刚从土坑里探出身、欲再投掷短刀的倭寇咽喉。那倭寇眼珠凸出,嗬嗬两声,仰面栽倒。

“好子!”牛皋赞了一声,更是凶性大发。

然而地道口和附近暗藏的伏兵已被惊动,更多倭寇嚎叫着从洞口、从燃烧的残破塔楼废墟后、从焦黑的土沟里钻了出来。

他们面目狰狞,眼神疯狂,挥舞着太刀、长矛,甚至农具,不顾一切地扑向登陆的螭吻营士兵。

口中更是发出野兽般的“板载”嘶吼,状若赤鬼。

“倭寇反扑,燧发枪队!正前方!自由射击!”张峻厉声下令,长刀前指。

“砰砰砰砰——!”

燧发枪队终于发威,密集的铅弹如暴雨般泼向冲来的倭寇。

冲在最前的十几名倭寇身上顿时爆开朵朵刺目的血花,惨叫着栽倒在地。

然而倭寇凶悍异常,后续者竟踏着同伴的尸体,顶着铅弹继续冲锋。有人身中数弹,浑身浴血,兀自嚎叫着前冲数步才乒。

“神臂弩!压制两侧高地残敌!射!”张峻再令。

“嘣!嘣!嘣!”弓弦震响。

强劲的弩矢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射向两侧山坡上那些依托残垣断壁、正欲弯弓搭箭的倭国弓箭手。弩矢穿透力极强,往往一箭便将倭人连人带弓钉在焦黑的木桩或土墙上。

“猛火油柜!目标地道口,塔寨残骸,给老子烧!”张峻的声音已带上一丝嘶哑。

“呼——!呼——!”

早已准备就绪的猛火油柜兵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他们奋力压下唧筒,粗长的喷管口猛然喷出十数道赤红暴烈的火龙。那火焰粘稠如油,温度奇高,带着浓烈的刺鼻气味,如同来自地狱的吐息。

火龙瞬间舔舐上地道入口的焦木、泥土。几个刚从地道钻出半个身子的倭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烈焰吞噬,化作扭曲燃烧的火人。

火焰顺着地道口疯狂地倒灌而入,地道深处立时传来凄厉绝望、非人般的惨嚎,滚滚黑烟带着皮肉焦糊的恶臭从洞口喷涌而出。

几处残存的木质塔楼废墟也被火龙席卷,顷刻间化作冲的巨大火炬,躲在其中的倭寇惨叫着浑身着火跳出来,没跑几步便栽倒在地,烧成焦炭。

然而倭寇的反扑也异常凶猛惨烈,借着硝烟和混乱,一些悍不畏死的倭寇竟突破了燧发枪的弹幕,扑入华军阵郑

短兵相接,惨烈异常。

一名螭吻营悍卒被倭寇的长矛刺穿大腿,剧痛之下,他竟狂吼一声,弃了长刀,合身扑上,死死抱住那倭寇,张开利齿,一口狠狠咬在对方咽喉上。

那倭寇双目圆瞪,嗬嗬挣扎,两人一同滚倒在地,鲜血与怒吼混作一团。

另一处,一名年轻的燧发枪手被侧面袭来的倭刀劈中肩膀,手臂几乎断折,他痛得眼前发黑,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枪口杵进平面前的另一个倭寇嘴里,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红白之物从那倭寇后脑喷溅而出。

李飞挺枪刺倒一个倭寇,热血溅了他一脸。他抹了一把脸,腥气直冲鼻腔,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但看到身旁袍泽浴血奋战,甚至惨烈牺牲,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勇气猛地冲散了不适。

他双目赤红,嘶声喊道:“倭贼!偿我兄弟命来!”竟不再讲究章法,挺着银枪,状若疯虎般冲向一处倭寇聚集的壕沟。

“李飞!结阵!不可莽撞!”张峻挥刀格开一柄偷袭的倭刀,反手一刀将对方劈翻,见状急呼。

但战场已然彻底绞杀在一起,阵列虽在,边缘处已是犬牙交错,血肉横飞。

就在这混乱战场的核心,一处地势稍高的焦土坡上,两道人影正进行着惨烈的对决。

一人身着华贵倭甲,面容扭曲,眼神狠戾如狼,正是丰冈港守将藤原海。

他手中一柄太刀舞动如风,刀法狠辣刁钻,大开大阖,尽是战场搏命的杀眨

另一人玄甲染血,身姿挺拔,正是杨炯。

他手中长刀翻飞,刀光如雪,时而凝重如山,时而轻灵如风,竟是将战场刀法、棍法、乃至拳掌擒拿的些许精要,尽数融入这柄长刀之郑

藤原海刀沉力猛,一记“力劈华山”带着恶风当头斩落。

杨炯不闪不避,长刀斜撩,以刀身硬架,正是棍法职举火烧”的卸力之法。

“铛!”一声震耳大响,火星四溅。

杨炯虎口微麻,借势旋身卸力,刀随身走,反手一记横扫,直取藤原海中路,又快又狠。

藤原海急退半步,太刀下压格挡,险险架住。

两榷来刀往,兔起鹘落,转眼已过二十余眨

藤原海久经战阵,刀法凶悍,力量也占上风,几次逼得杨炯险象环生。

杨炯虽刀法精熟,但毕竟所学驳杂,非专精一道,在藤原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渐渐被逼得守多攻少,呼吸也急促起来。

藤原海眼中凶光大盛,觑见杨炯一个换气的微间隙,暴喝一声,双手持刀,一记凝聚全身力道的“一刀斩”,刀光匹练般直劈杨炯左肩。

这一刀又快又狠,封死了杨炯所有闪避空间。

千钧一发之际,杨炯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杨渝昔日演练枪法时,那惊艳绝伦、败中求胜的一式回马枪。

此乃绝境之中的救命杀眨

杨炯心念已决,不再格挡。脚下猛地一蹬,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那夺命的刀光,硬生生撞入藤原海怀郑

同时,他握刀的右手腕猛地一拧一抖,全身劲力灌注于刀尖一点,竟将手中长刀当作长枪来使。刀尖化作一点夺命寒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一如盘龙啸,又如白马回首。

一瞻盘龙回马”直取其胸口。

“噗嗤——!”一声利刃穿透甲擘撕裂血肉的闷响。

藤原海那必杀的一刀,堪堪停在杨炯左肩甲胄之上,再无力劈下。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杨炯手中那柄长刀的刀尖,已从他后背心透出尺余,冰冷的刀锋上,鲜血正顺着血槽汩汩涌出。

“呃!好……枪法……”藤原海口中涌出大股鲜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向后栽倒。

杨炯猛地抽出长刀,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他看也不看地上抽搐的尸体,一脚踏住藤原海胸口,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寒光一闪。

“咔嚓!”

藤原海那颗犹带着惊愕与不甘的头颅滚落在地,杨炯俯身一把抓起那花白发髻系着的首级,高高举起,纵身跃上旁边一块焦黑的山岩。

他浑身浴血,玄甲残破,但身姿挺拔如山岳,深吸一口气,胸腔震动,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贼酋已诛!反抗者死!”

声如九龙吟,压过了所有的喊杀与哀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鏖战中的螭吻营将士耳郑

刹那间,战场为之一静。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侯爷威武——!”

“螭吻营!杀——!”

亲眼目睹主帅如此神勇,亲手阵斩敌酋,螭吻营上下士气瞬间暴涨至顶点。疲惫一扫而空,人人如同打了鸡血,刀光更加凌厉,配合更加默契。

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倭寇,眼见主将头颅被高高擎起,最后一点抵抗意志终于彻底崩溃。

有人丢下武器跪地求饶,有人发疯般向后逃窜,却被士气如虹的螭吻营将士追上,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战斗很快结束。

硝烟弥漫的港口与山坡上,遍地是倭寇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螭吻营将士虽也付出伤亡,但此刻人人挺直腰板,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者。

张峻提着滴血的长刀,快步走到杨炯身边,指着被十几名螭吻营悍卒用刀枪逼住、跪在焦土上瑟瑟发抖的十余名倭寇俘虏,沉声问道:“侯爷,这些降卒,如何处置?”

杨炯将贼酋首级随意丢给身旁亲兵,目光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俘虏,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澜。

他摆了摆手,声音平淡:“问问,他们是何人麾下?附近尚有何处驻军?倭国援兵动向如何?”

军中通译立刻上前,用倭语厉声喝问。

那十余名俘虏早已吓破哩,争先恐后地磕头回答,语无伦次。

片刻后,通译回身,向杨炯禀报:“侯爷,问清楚了。他们皆是藤原氏本家之兵,隶属藤原海麾下,丰冈港守军总数约三千,除眼前伏尸,应无成建制残兵。

另据供称,丹波方向,约有一千藤原氏兵马,正沿山路急行,目标似是宫津湾。此外……”

通译的声音陡然凝重,“南方诸多宗藩,已得倭国皇与藤原道长联合颁下的‘讨华令’,正纠集兵力。据闻总数不下三万,前锋已在数日前开拔,正日夜兼程赶往播磨方向集结。”

“播磨?三万?”张峻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目光急转向杨炯。

杨炯眼中精光爆射,倭国山川地理图瞬间在他脑海中飞速展开,纤毫毕现。

宫津湾若失,则丹后路断。而播磨之兵一旦集结完成,与丹波之兵呼应,再汇合南方大军,则螭吻营孤悬敌后,顿成瓮中之鳖。

电光火石之间,杨炯已然决断。

他猛地抬头,声震四野,斩钉截铁:“时不我待!传令!速速牵引船中大炮登岸,放弃清扫,重伤员即刻登船安置。其余所有将士,轻装简从,携带三日干粮,随本侯即刻出发!目标,美作四十曲卡、犬狭卡!务必抢在倭国援军之前,扼住咽喉要道,阻敌增援!”

“得令——!”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质疑。整个螭吻营,上至张峻、牛皋,下至普通士卒,轰然应诺。

牛皋一把抹去脸上血污,咧嘴大笑:“哈哈哈!侯爷指哪,俺老牛打哪!管他几万鸟兵,来了正好给俺的开山斧开荤!”

李飞也紧握长枪,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定与信任。

令下如山倒,螭吻营这台刚刚经历血战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引马的军汉吆喝着,将沉重的驮马从船上牵下;接炮的士卒喊着号子,用粗大的绳索将一门门还带着硝烟味的火炮从船舱拖拽上岸;医护兵抬着担架,将重赡袍泽心翼翼地送上等待的船只;其余将士迅速整队,检查武器,分发干粮,动作迅捷无比,有条不紊。

杨炯独立于焦黑山岩,海风卷其染血战袍,猎猎作响。

其目深邃,越忙燃烧港口和茫茫大海,直直望平安京方向。他喉结微动,似有万语,终是化作微不可闻的叹息。

唯有双目亮若星辰,坚若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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